第112章 苦战(七)是不是很痛啊?……

陆星晚说,好久不见。

林落月并未对她的话有什么惊讶,她说,“原本我希望你来又怕你来,不过如今看你来的正好。”

曲繁夜满心的疑问又知道当下不适合追问,一言不发的来回扫视她们。

陆星晚看她们几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轻轻颔首才道,“你们都离开这里,叫最外围的人也撤离。”

她的语气不如从前那般轻柔可口吻也并不强硬,只是听着这低悦的语调,竟也让人生不出半分反驳的心思,仿佛她的话句句都是理所应当。

林落月这次没有说要留下来的话,又朝曲繁夜伸手,“扶我一把。”

曲繁夜见陆星晚出现后,女魃就警觉得不敢再有动作,她却可以十分自如的与她们交谈,半点也不在意,高下立分。

可心里还是不踏实,她去扶林落月的时候又看一眼陆星晚。

陆星晚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担心,平静的弯了下唇角,“不必担心,我与她全力交手势必不好收场,这里一百年之内怕是难有生机,你们也不要在此停留。”

曲繁夜听她说的轻松,心中反倒不知该喜该忧动作却没有拖沓,扶着林落月飞身向外撤去,也将最外围的侍卫一起带走了。

陆星晚也没有看她们的背影,她抬头凝视着不远处静默立着的女魃,缓缓拔出墨麟剑,漆黑剑身映着烈日,“惊鸿剑,请赐教。”

数道剑光璀璨交织,与天地相映竟也不输灼灼烈日耀目。

她在接受过去的自己时也想通,子女像父母难道不是生来注定,天经地义?

照她从前偏激的想法,只是学会娘亲所创的剑,便觉得处处都是她的影子,那天下间那么多拜师学艺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父亲造的孽,她怪不到娘亲头上,而剑脱离人所赋予它的意义,也不过是一套剑罢了。

如今她转世而来断了与娘亲的几分血缘,便将她当做一位重要的授业恩师来看,更是自得。

一个人用自己最擅长的剑斩杀敌寇又如何,承认自己是谁又有何难?

陆星晚弯下唇角,脚步轻踏虚空,不染尘埃。

她跨越地面的焦黑灼痕与未化残冰以及她刚刚留下的斑驳剑痕,在呼啸的风中展开广袖,如流云飞鹤又落下一剑。

剑磅礴,震慑天地。

半个时辰后。

暗沉泥土似雨幕被掀翻而起,遮天蔽日,烤的干裂发硬的土块噼啪落下砸向百年后也难以再有生机的大地。

随风飘舞的蓝色纱衣始终如轻盈的蝶,美丽脆弱却又不染半分尘埃。

又是一道灼灼剑光落下,凌厉剑破开混沌的土块和狂暴的风,给已经斑驳的地面又重重添了一道伤痕。

视角内女魃身形快如幻影,对手如此难缠,陆星晚心中却弥漫着几分棋逢对手的快意。

千年前作为叶寒星,她成名后能与她匹敌的除了魔君,鬼王,妖皇外的对手寥寥无几。

层变得更加熟稔。

以后怕是也再难这么放开手打吧。

陆星晚露出沉静笑容,微微侧身在那道残影即将掠过她身侧时,长剑随心刺出,锋利剑刃穿破顽固防御,割裂那沾染几分土腥的若水青衣,没入女魃的心脏。

剑刃有一瞬酷热无比,只是还未烫伤陆星晚的白玉指尖,红莲业火似的灵气已经缠绕着剑身,给破损的心脏又添致命一击。

女魃衣衫随风轻飘时,天地却是静止的,她的身躯慢慢化作飞灰,陨落无声,消失的无踪无迹。

陆星晚放下剑走了片刻的神,远望天地。

过几瞬她回过神,摸了摸自己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钗环早已断裂,不知丢在了哪里。

该回去了,她想,结束。

*

曲繁夜带着人撤出荒草坡几十里外,荒草坡本身就有百里之大,饶是隔着如此之远,她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灵力刻骨的剑意,如无声浪潮一波又一波扑压过来。

他们离得这么远都觉得心悸和窒息,战局中心怕是更不可能有活物能靠近。

林落月在刚刚离开陆星晚的视线后就失去意识,这会儿被惊天剑意所激又清醒几分。

她不知该叹还是该笑,默默的闭上眼睛,安心之余又品出几分复杂滋味。

就是不知道按星晚梦中预言那般,没有她这一遭,他们是怎么扛过这一劫的?

战局结束的快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快,林夫人指挥人打扫战场安置伤员时,大地突然传来了剧烈颤动。

所有人的心与身体一起不安的震颤着,就见远方天际流云翻卷,晚霞似的红染透了半边天,令人心尖发颤的可怖力量一波又一波漾开。

倚翠城为中心的周遭区域都发生一场不大不小的地动,好在建筑有破损,人员没有太严重的伤亡。

地动过后,天地间重新恢复寂静。

林落月有些混沌的思绪涌起无尽的忐忑,她相信陆星晚却又没不忧心,靠在树下的身体也不由坐直几分。

侍卫们其实不清楚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高手是谁,他们也在筋疲力尽中默默祈祷。

曲繁夜好看的眉皱起后就一直没松过,只是当下这局面她势必要做最冷静的那个人,以应对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

好在没让众人煎熬太久,那蓝衣姑娘就如来时一样渺渺无声,看到她身影时她就已经近在咫尺。

侍卫们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欢呼,也有沉稳的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陆星晚缓步而来,淡然颔首,“都解决了。”

立时欢呼声响成一片。

曲繁夜见她除了头上钗环不见头发披散下来,息重几分倒也不见外伤,料想她没事紧绷的神经也松缓下来。

陆星晚走到她面前,动作柔缓的从她手里拿过万寒弓,“我先替你保存。”

她似乎什么都不用问就知道弓的来历,收起的动作也从容轻巧的。

曲繁夜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她,想问又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陆星晚转

身走向不远处靠坐在树下的林落月,她什么也没说微微弯身,冰凉指尖在林落月的额上一点。

林落月觉一种温暖又厚重的力量在她周身蔓延,迅速治愈已经被耗损到极致的身体,她知道是镇魂鼎。

她抬眼去看陆星晚,她的面容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容,只是不是初识那般温婉,也不是后来渐露锋芒的锐利,更不是闭关前的那几分克制不住的疯癫。

她很平静,历经所有苦难与磨砺后,终于放下看透的沉稳与平静。

林落月看着她,一寸一寸打量她,像是又与她重头相识一回。

她喃喃,“是不是很痛啊?”

陆星晚微微一怔,慢慢的蹲下身看着她明澈的眸子,“那你呢?伤的这么重疼不疼?“

林落月的眼睛里有泪,映着明亮日光更让人心碎也更衬的那眸光清透,但那泪光只是一闪而过,她露出轻松的笑,“是挺疼的,不过你来了就全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