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飞箭传书(第2/3页)

“那你可以卖几间铺子,钱不就回来了……”方靖远见他居然开口相求,不由哭笑不得,以前这家伙纨绔成性,挥金如土,什么时候突然变成守财奴了?

“不行!我看好你这地方,肯定还得涨!”霍千钧难得尝到“赚钱”的甜头,哪肯撒手,“辛大哥说了,等收复了沂州,海州城里的地方还得涨一波,以后寸土寸金,可比临安城里的铺子不差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临安城想买个铺子有多难。也就辛大哥这等既有手段又有眼光还不差钱的,到哪都能赚到大钱。更何况,我这回买下的铺子,可不止我一家的,还有老杨家、薛家、赵家……我那些兄弟都投了钱,你说我卖谁的合适?何况说不定他们就跟着下一批商船来了,到时候我怎么交代?”

“反正……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你就帮我搞定出货进货的事,我跟辛大哥去燕京见识见识,保证完成任务,如何?”

“话都被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方靖远伸出手来,一巴掌拍掉他压着自己肩膀快直不起身的爪子,“那先说好,你这些铺子就算不卖,也得租出去,空置着等涨价炒房的买卖,我这可是严厉打击的!”

“行行行!反正都交给你,你愿意怎么安排都随你。”霍千钧求之不得,“只要给我留两个铺子应付一下老爹就行。我这回可是做正经事,没乱来。”

方靖远对他是无可奈何,尤其是问出给他背后支招的居然是辛大佬,更是一点脾气都没,这帮急性子,一看到有点胜算,就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大杀四方,可不管后面负责支援接应的后勤有多苦,反正打胜了功劳是他们的,苦劳是他的,打输了的话……就甭想回来了。

别看海州这几个月日进斗金似的,可开支也同样大的吓人,那些人是只看到他赚钱的地方,没看到他花钱的地方,才会有这么大的心。

可他不撑着还真不行。

范成大出使拖了这么久还没到燕京,就有他们的一部分责任在内。先是搞死了本该回去复命顺带催款的完颜允成,大宋内部就此又争论了一番,原本商议的内容改了又改,增增减减的,还多了几条没写在国书上的内容,都是把这位清流名士往死里压的巨石。一度都让他有种抬棺出使的心思,大不了一死,总不能弱了大宋的气势和脸面,可金国那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完颜允成的死因,因为某些不可说的缘由,也引起了金国内部的争论,完颜雍想要钱要地,可没想要丢了儿子的性命。偏偏人死在天雷之下,迁怒宋人反而显得自己违逆天意,可想要回的四州之地,不但没得到回复,完颜廷还兵败失踪,不知下落。

这种情况下,范成大被挡在了徐州,上不上下不下的,也是十分难过。

照徐州金兵的说法,是要拿下他去换回完颜廷和其他俘虏,可海州这边哪里拿得出人来交换啊,完颜廷坠河失踪,生死不知,其他的金兵那是被他们平日欺压惯了的兵奴反噬,杀得一个不剩,哪里来的俘虏换人。

更何况范成大也不是俘虏,而是正经的大宋使臣,他们动不得手,只能将人先扣在驿馆,等候燕京回复消息。

说到底,他们这边行事过快,而临安那边动作太慢,这锅大家都有份,可被坑了的,却是最无辜的范大学士。

人家临危受命,慷慨赴义,结果却被坑在半道上当“人质”?方靖远也很头疼,这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太慢,他原以为范大学士早就到了燕京完成出使任务都打到回府了,哪想到因为他们去海州前先干掉了完颜允成,结果却导致他为了等金国的消息,不但出发晚了两个月,还正好撞上完颜廷兵败海州,全军覆没,生生被扣在了徐州。

他只能找来辛弃疾,先修书一封给徐州守将,声明完颜廷进犯海州,兵败身死完全是他个人问题,若是他们再扣押大宋使臣,那就休怪他们前来要人,届时别说今年的岁贡和四州之地,沂州和徐州的归属问题,大家也可以继续见个真章。

若是换了以前,就算辛弃疾有满腹怨言和抱负也不敢如此行文,如今既有海州一战的底气,又有方靖远给他规划的美好前景,让他在写信时的口气都与南宋的那些文官大为不同,愈发显得文采飞扬,豪气纵横,几乎从字里行间满溢出来。

方靖远对此深表佩服,只要不需要他背诵默写,辛大佬的文章无论是书法还是内容,都格外能让人望之动容,感怀备赠,不愧是豪放派的代表人物。

送信的人,自然是岳璃。

介于徐州城如今紧张得连城门都不开的程度,也只能以“书箭”的形式射上城墙,交给守城的副将。

金兵近三十多年来,尚未正式在面对面的作战中遭到如此惨败,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发觉真的无人生还的惶恐,身为完颜廷副将的金木珠没了主将,根本不知该如何向燕京交代,按照部族规矩,完颜廷若是战死,他们这些副将都得跟着殉葬。他虽然因为被留下守城逃过一劫,可若是真找不到完颜廷,那他早晚要面临部族问罪,走投无路之下,才心一横扣下了宋使,要求海州那边交人。

在辛弃疾打扫完战场带人离开后,当时跳河的完颜廷身边亲卫还有一个会水的侥幸未死,跑回徐州报信,金木珠又惊又怕之下,也曾悄悄去看过,看到不少车马痕迹,怎么也不信数万金兵就这么没了,可找不到完颜廷的下落,他也没法交代。

这一等,就等到了岳璃。

他们起初看到不过数十骑人马,并不以为然,直到其中一员小将策马上前,在距离城墙百步开外勒马驻足,张弓搭箭,那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竟背着张三石的硬弓,在众人咋舌间毫不费力地张弓拉弦、射箭,一气呵成,不等城墙上的人反应过来,一支箭已“嗡”的一声疾射而来,几乎擦着金木珠的帽子钉在了旁边的城楼柱子上,惊得金木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千夫长,这箭上有信!”身边的亲兵眼尖地看到箭身上裹着的布帛,知道是宋人的传信箭,当即准备拔下来,结果一拔——没拔动!

这就有点尴尬了。

再定睛一看,这箭何止入木三分,若不是箭身上裹着的书帛阻挡,怕是得射进去一半,饶是如此也有三分之一钉进了木柱里,亲兵连拔了两下没拔出来,脸涨得通红。

“让开!”金木珠索性也不去拔箭了,免得万一失手自取其辱,干脆拔出腰刀来,直接沿着留在木头外的箭身砍断,捋下帛书来,看了眼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又觉得脸上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