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乌合之众(第2/2页)

“太祖有言,罪不及言官,直谏无罪,你们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吗?”

有一个人带头,就有一群人跟上,七嘴八舌地,又将这里变成了闹市一般。

“进谏无罪,我们要公道,要废榜重考!”

“要公道!要重考!”

方靖远听在耳中,嗤笑一声,“蠢材,真以为重考,他们就能考得上?”

赵昚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元泽说话是越来越刻薄了,朕是不是不该让你去御史台?”言下之意,显然是觉得他跟言官们学“坏”了,想了想,又道:“这话你在朕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能在外面去说。”

“那是自然,微臣明白。”方靖远抬眼朝张玉湖望去,“微臣这点本事,也就在官家面前说说罢了。下面,只要张大人能镇住,这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你们说作弊是吧,这次的确有人想作弊——”

张玉湖果然不负所望,在喧闹声中只一抬手,身边的衙差啪啪啪地一敲水火棍,“威武”之声,压过了所有的喧哗声,一时间,全场皆寂,考生们都愕然地望向他,静观其变。

“来人,将本次乡试大胆舞弊者押上来!”

不等他们反映过来,衙差们就从贡院里拖出几个半死不活的书生来,正是入院搜捡时被抓出来的夹带者。

这些人已经在贡院门口被枷号示众了大半个月,每日里就灌点米粥吊着命,这会儿几乎就剩下半口气了,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众人见此惨状,都不寒而栗,一个个噤声不语,全然没了先前那般轰然呐喊,义愤填膺的劲头。

张玉湖方才沉声说道:“科考抡才选贤,乃国之大事,岂容徇私舞弊?”

“说到泄题之事,本场考试之题,直到开考前方才议定,就连本官事先都不知考题,何来泄题之说?”

“那他们如何夹带?明明……”有人不忿地抗议,指着那些被抓出来的作弊者问道:“若没有泄题,大人岂不是冤枉了他们?”

张玉湖冷哼道:“那是因为他们不但心存妄念,还愚不可及!”

“不辨是非,是为愚;心存妄念,是为贪;祸及他人,是为恶;如此贪愚恶行,天日昭昭,岂能纵容?是为国法难容,各杖责三十,刺配千里,以儆效尤!”

他命人将这些人夹带之物传示众人,大家方才明白,他们夹带的,是市面上卖出的“考题”,根本不是本次乡试真正的题目,被骗不说,还被纠察出来,连累同保五人,如今落得剥夺功名,受刑刺配,再无出头之日。

作弊者被扒了儒衫长袍,褪去裤子,裸着下半身,只听得“啪啪啪”的刑杖打下去,片刻间便是血肉模糊,惨叫声此起彼伏,震慑全场。

众考生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提“撕榜重考”之事,更没有人注意到,那几个先前带头喊话的人,不知何时被人悄然无声地击晕拖走,大家更关心的是这次自己贸贸然跟着凑的热闹,会不会惹祸上身。

真如方靖远所言的“乌合之众”,在鲜血淋漓的刑杖面前,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