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寡妇花事(二十七) 你这几日可有念我……(第2/4页)

边上有人看不下去了,插嘴道:“王二你也少说一句,若是让你叔知道了……”

“让我叔知道了?我叔知道了又怎样?难道我说错了?是个人都知道什么叫客气话,知不知道豆子多少钱一斤,知不知道磨豆子做豆汁要多少工钱?让我说差不多就行了,真是乡下人没见识,还能一碗一碗来讨,没个止境的……”

来劝的人见王二这样,也不劝了走了开,虽然没有人围过来看热闹,但附近很多人都盯着这里的动静。

王二见自己又怼跑了一个,别提多得意了,更是劈头盖脸数落那汉子。

其实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他能来守这摊子,也是走了乔老板的关系。他婶娘是乔老板姨妹,因着这层关系,他就在粮铺帮着跑腿,这次也是专门抽来管送豆汁的事。

既然管着这个,他自然知道一些里面的事,例如曹家豆腐坐地起价多要工钱,不给就作妖,不是使着他拉磨,就是折腾着说豆子不好不出浆,反正就是事事事的。

乔老板见钱泼出去,效果并不明显,又有赵老板折腾在前,弄得许多人来找他想免摆摊的钱,身边的人自然没少吃挂落。

说白了王二今天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再加上本来平时就有点狗眼看人低,遂找人撒气。

这边他撒气倒是爽了,根本没注意到那被他奚落的汉子,脸色变了好几个来回,渐渐捏起了拳头。

数落完最后一句,王二伸出手,一脸不耐烦道:“碗拿来,最后一次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粗瓷碗凭空砸了来。

紧接着砸来的是那汉子的拳头。

“打人了,打人了!”

不一会儿,大半个菜市的人都跑过来围观。

有人上去去拉,好不容易才把两人拉开。

“你竟然敢打我?!”王二捂着脸道。

那汉子捏着拳头,气得鼻息咻咻:“我打你怎么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瞧不起谁?一口唾沫一个钉,送不起豆汁夸什么海口,人家乔家磨坊也没像你们这样,还给人脸色瞧。”

“你……”

“既然瞧不起咱,咱走就是,真当离了张屠户,咱就必须吃带毛的猪!”

这汉子转身就去收拾摊子,王二还有点不依不饶想去拽他理论,被他扬起扁担吓退了。

等汉子走后,王二被人瞧得拉不下脸,捂着脸跑了,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起来。

有的说王二就是欠教训,不是头一次给人脸色瞧了。

有的说起豆汁,说这里送的豆汁确实不如乔家磨坊,喝在嘴里淡而无味,估计是加了不少水。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这件事又通过菜市上的人,传到镇上其他人的耳里,很快也传到了晚香耳朵里。

“这事不可能一劳永逸,要做好长久的打算,不过咱们起点低,自然期待比别人少,不像有些人……说白了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慢慢来吧。”

阿四有听没有懂,只能等出来后才问刘叔:“爹,秀秀姐说的什么意思?这俭奢的跟镇西头为了豆汁打架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你秀秀姐的意思就是让你做好自己的活儿,乱七八糟的事别多管,只要咱们市集一天不收钱,那边就打不赢咱,急得是他们,不是咱们,懂了么?”

“可那边要是真不收钱了咋办?”阿四搔搔脑袋问。

“那你等他不收钱再说。”

*

这件事并未在镇上掀起太大的风浪,因为很快就有一件事将这点小小的波澜盖了过去。

有消息说,今年朝廷收税子还跟去年一样,是本色和折色并征。

用通俗点说法,就是钱物并征。

这种钱物并征的法子一直都有,主要是看征收比例,每年到了收获季节,农人们除了操心地里的粮食收不收的上来是一,再来就是交税子是怎么个交法了。

按照农人们的想法,自然是种粮食交粮食最为便宜,可朝廷出于粮食运输的问题,大量的粮食从南运到北,路上折损太多,又提出钱物并征之法。

按理说这种法子也没错,可无奈每到收成之际,通常也是粮食价钱最低的时候。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平时一石粮食可以卖一两纹银,但若是放在这个时候卖,粮商们通常会压价,他们知道农人们等着银子交税,可以压低两三成到四五成。

也就是说,本来农人们交五石粮食,就能交够今年的苛捐杂税。但因为钱物并征之法,他们可能要交出三石粮食和二两白眼,这二两白银是两石粮食换不来的,可能要卖掉三石乃至四石才能凑够。

也因此当人们听说今年的税法是一半本色,一半折色,都是纷纷破口大骂。

镇上的人或多或少家里都有地,不管是自己种还是佃出去,这种征收法都和自己息息相关。

一时间,镇上都是在讨论这件事,自然也就没人去议论打架不打架的事了。

晚香也是连着两日都听草儿说,二常中午回家了,又从二常的口中才得知之前他在私塾,并不是私塾管了他饭,而是顾青砚管着他,还督促他背书。这几日之所以突然回家,是因为顾青砚和族学里告了假,已经连着几日没去族学了。

*

秋雨纷纷,天色阴沉。

这种天气,又是半下午的,市集上自然没什么人。

细雨斜飞,打在磨坊外的水车上,密密麻麻,星星点点。

晚香已经研究那水车上的水珠好一会儿了,突然一艘轻舟入了眼底,船中有一人侧影熟悉,她忙离了窗台,下了楼,又撑了伞,匆匆出了磨坊。

顾青砚没有带伞,下船后见雨势不大,也就没当成回事。

他面色有些疲倦,但眼神很清亮,步伐不疾不徐。

忽的,一顶青色油伞入了眼帘。

“你倒是一点都不急。”随着油伞被举高,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露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晚香怎好意思说,自打知道他告假没去族学,她就专门去馄饨铺子套了话。

顾大娘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她越想知道什么,她越是不接茬。还是眼见晚香都急了,顾大娘才告诉她,顾青砚是去县里了。

至于为何会去,似乎跟今年的税法有关。

知道他是坐船去的,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坐船回来,晚香就跟磨坊耗上了。换做平时,这种天气她早就回了,却借口看帐在磨坊里一耗就是一下午,本来打算过一会儿就回的,谁知竟让她碰上了。

“我在磨坊看帐,凑巧从窗外看见了你。”

顾青砚看了看不远处的磨坊,又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意味悠长。

他的态度让晚香有点羞恼,嚷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还不是见外面下了雨,想着总不能让你淋回去,不然顾大娘该说离这么近,都不知道借把伞,改日再埋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