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风雨欲来全是事!!!!!……

离开十八香, 姜小乙一路向客栈溜达。

路上碰到几个沿街乞讨的难民,她身上已经没有银子了,便掏了点铜板丢过去。

当今世道, 就算是皇城脚下安安稳稳有营生的百姓, 一年收入往多了算,也不过十余两银子, 只够去十八香坐一趟船,还不够达官贵人们一顿饭的开销。而但凡跟宫中沾边的,就算是李临这种小小的侍卫,只要有足够的门路和手段, 也能攒下不少银两,供其玩乐。

她站在街道旁,看着几个公子哥从难民身边走过,有说有笑。她环顾四周, 恍然觉得这世间好像被切割成了无数块, 中间的无形壁垒,足以使人对面不见, 充耳不闻。

她去到盛坊布庄,让掌柜帮忙邀约达七, 明日见面,之后回到落脚的客栈,饱饱地睡了一觉。

翌日午时, 她与李临准时在饭庄碰头, 两人吃好了饭,将采办的正事办完,准备回宫。

姜小乙对李临道:“你先回去,我再去买点东西, 稍晚一些。”

送走李临,姜小乙前往盛坊布庄。一进门,掌柜的便招呼她往里间走,道:“七爷已经在等您了。”

他们来到内院正房门口,姜小乙隔着门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她看了一眼掌柜,后者敲敲门道:“七爷,您的客人到了。”

达七来开门,见到这双久违的飞燕眼,姜小乙不禁一笑。

达七叼着烟杆,也扯了扯嘴角。

“来,进来。”

姜小乙进了屋,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男子年纪不到四十,体态偏瘦,乌发高束,身穿墨绿色直襟长袍,系朱红腰带,上嵌着一块品质上佳的翡翠。他容貌清俊祥和,面带微笑,双眼精良,透着一股世故聪慧之气。

“我帮你引荐一下,这是盛坊布庄的大东家,我的结拜大哥文鉴成。大哥,这是姜小乙,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文鉴成的名字姜小乙很早就听达七说过,他与达七从小相识,达七出身贫寒,儿时总做些小偷小摸的脏事,后来惹到仇家被人追杀,被文鉴成所救。彼时文鉴成也只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他爹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不过因为他是小妾所生,不被正室所喜,在他爹病逝后就被扫地出门了,正巧路上搭救了达七。

两人就此搭伴,文鉴成本就是个有手段的人,加上达七也是脑筋灵活,两人合力之下,没过多久年便将生意重新拿回手中,从此越做越大。

姜小乙朝文鉴成拱拱手,道:“文大哥。”

文鉴成冲她笑了笑:“我经常听阿七说起你,别看他从小就在江湖里厮混,其实朋友并不多,主动介绍我认识的,你还是第一个。”

姜小乙看达七。

“是吗?”

达七哼哼两声,靠在椅子里,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几人坐下聊了一会,原来是近些年战乱越发频繁,文鉴成有意将生意都转到北方来,这一趟是过来买宅子的。

姜小乙道:“天京城虽然是整个大黎守备最完善的地方,可说危险也危险,毕竟所有叛军的最终目标都是这里。”

文鉴成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但我的老家是个小城,位于青州南边,驻军薄弱,被打下来是迟早的事。等城破了再想出来就难了。我想现在关几家店,带着我女儿小青来天京保几年平安。”

姜小乙道:“那也好,等事端过去,再寻出路就好了。”

文鉴成一叹,遗憾道:“就是可惜了那边的生意。”

姜小乙:“东边战乱这么严重,生意还好做吗?”

文鉴成与达七相视一眼,笑道:“那就得看是什么生意了,光靠卖布当然赚不了多少。但是所谓‘战鼓一响,黄金万两’,只要打起了仗,就意味着无穷的钱财在流动。青州军造反需要大笔的银子,私下里的黑市交易层出不穷。现在有点门路的商人都在想办法捞钱,里面也有不少官员呢。”

姜小乙:“竟还有官员?”她倒是知道黑市里有人买卖青州军的货物,譬如城东首饰铺的赵掌柜,只不过她不知竟还有官员牵扯其中。

“当然了。”文鉴成笑道,“全大黎数下来有几个忠臣?大家都在为自己谋好处,毕竟就算王朝崩塌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达七抽了口烟,看向沉默的姜小乙,道:“你以为,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玩笑话吗?”

姜小乙想起他当初言论——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必将改朝换代。

她挠挠下巴,闷声不吭。

文鉴成理了理衣裳,道:“我这还有其他事要做,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达七懒得动,还是姜小乙将文鉴成送走了。

回到房间,两人干坐了一会,姜小乙无意识地叹了口气,达七皱眉道:“你怎么越发老气横秋了。”

姜小乙摆摆手,问道:“你为何突然将文大哥介绍给我认识?”

达七:“也没什么,正巧你们都在天京,就安排你们见一面,多个朋友也多条路。怎么,你不想认识他?”

姜小乙道:“哪里,文大哥是七爷过命的兄弟,七爷能把他介绍给我认识是看得起我。”

达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可惜我一片真心换不来同等相待,有些人用得着别人的时候殷勤款款,用不着别人的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进了个宫,攀了根高枝,过往情谊就屁也不是了。”

姜小乙听着这套风凉话,笑道:“七爷别气,我这不是一回京就来找你了?而且,我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你。”

达七蛮不在意:“什么消息?值几个子儿?”

姜小乙:“你听来就知道了。”她将发生在丰州的事讲述给他听。达七起初还窝在椅子里听,到后面不由坐直了,聚精会神,烟都不抽了,惊道:“重明鸟……疯魔僧,原来白衣相士就是刘桢?哎呦喂,这伙人当真可以啊!”

姜小乙怒道:“他们的消息你随便卖!我一文钱都不要!只盼有谁能抓住这群恶贼,给我出口气!”

达七看她气急败坏的脸,哼笑一声。

“恶贼?我发现你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个蠢官了,这可不是好事。”

姜小乙静默片刻,又道:“总之消息我已经给你了,你自行处理吧。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你可听过一样叫‘观果’的东西?”

达七:“观果?没听过,你从哪听来的词?”

姜小乙无奈道:“别提了,十殿阎罗逼着我查的,查不到就要找我的晦气,你快帮帮我想想办法。”

达七道:“好,我记下了,给我点时间,我会帮你打听清楚的。”

又闲聊了一会,姜小乙告别达七,返回皇宫。

等她回到侍卫营时,天色已晚。

肖宗镜的营房还亮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