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手滑的幅度实在是有些大,李家老祖的表情凝固了一会儿,方才尴尬地笑笑,道:“无妨,将碎掉的杯子撤下去,换一个新杯子就是了。这清酿不可多得,两位还是尝尝才不枉过来一趟。”

杯子都碎了,第一时间还是想的让两个人喝酒,这酒怕是有猫腻。

沈秋庭脑子转了转,瞬间理解了方才白观尘的用意,客气地推辞道:“不必麻烦了,我们师兄弟二人不善饮酒,正好就不糟蹋老祖的好酒了。”

李家老祖不赞同道:“小友这句话就不对了,再好的酒没有人喝才是真的糟蹋。”

沈秋庭笑笑,语含深意:“好酒也要有这个福气消受才行。”

李家老祖张了张嘴,像是还想再劝,沈秋庭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一样,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哎呀,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我跟师兄约了李家主谈事情,怕误了时辰,便先告辞了,多谢老祖盛情款待。”

既然已经知晓了是鸿门宴,鬼知道这宴席上还安排了些别的什么东西。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说完,没等李家老祖再说些什么,沈秋庭就客气地冲着他行了一礼,拉着白观尘走了。

一出东院,沈秋庭脸上客套的笑容就落了下来,问:“方才酒里是什么东西?”

白观尘将琉璃瓶递给他,道:“是蛊虫的虫卵或者幼虫。”

沈秋庭伸手弹了瓶子一下,里头的虫子翻滚了一圈,挣扎起来。

莫非……这李家老祖就是那蛊师,或者他跟那蛊师有瓜葛?

两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沈秋庭随手把琉璃瓶放在了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正想喝下去,见外面阳光正好,便又放下了杯子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

他开完窗户,回头一看,冒出了一身冷汗。

琉璃瓶里的成年蛊虫又开始疯狂挣扎起来,扬起的头颅正对的地方正是方才沈秋庭倒的那杯茶。

大意了,既然现在住的地方是李家的地盘,就不该掉以轻心才对。

李家老祖……这是非要让他们中了这蛊不可了?

这蛊虫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沈秋庭想到什么,忽然迅速打开门冲了出去。

对面白观尘住的房间也在同一时间打开了门,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你有没有喝房间里的茶水?”

“房间里的茶水不要动。”

沈秋庭哑然失笑,放下心来,招手让白观尘来他房间,然后从窗边搬了一盆花放在桌子上。

白观尘反手关上了门,见沈秋庭将整整一壶茶水倒进了花盆里。

这蛊虫最早出现的时候就是在客栈里的木料中,可见是能从植物中寄生的,虽然不知道蛊虫对人和对植物的作用是不是一样,但试试说不定能看出些许端倪。

茶水倒进花盆中不久,里面的植物就发生了变化。

这种植物是夏花秋实,在春天的时候只有几片伶仃的叶子,可却在两个人眼皮子底下迅速结出了花苞开出了淡黄色的花,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又结出了小小圆圆的果实。

果实裂开,一条细小的蛊虫幼虫从果实里爬了出来,整株植物也迅速枯萎变黄。

沈秋庭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明火符,连虫带植物烧了个干净。

他皱眉看着一盆的火焰,有些疑惑:“莫非这蛊虫的作用就是催熟?”

若真是这么简单,把这玩意儿送到田间地头,利用得当的话说不定还是农事的好帮手。

当然用脚想也知道不可能。

白观尘将一条漏网的蛊虫用灵力丢进火里,道:“也许是吸食生命力。”

吸食生命力……倒也说得通,只是沈秋庭总觉得那里还不太对。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说不定李家老祖那老匹夫没得手之后还会出什么阴招。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白观尘去东院探查一下,沈秋庭就在李家四处走走,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家虽然只是一个小型修仙世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经该有的经堂演武场之类的地方都有。

沈秋庭想了想,便迈步去了演武场的方向。

演武场一般是年轻子弟用来训练功法的地方,里头都是些年轻弟子。虽然可能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消息,但年轻弟子一般小道消息比较灵通,而且心思不会太多,比较好套话。

沈秋庭到的时候,正好是演武场中场休息的时候,年轻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懒懒散散地说着闲话。

沈秋庭看准了一个落单的弟子,走过去客气地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丰城中最近的信局怎么走?”

传音符是消耗品,底层修士并不舍得用来平时通信,便还是采用信件的方式。修真界中的信局有专门用来传送信件的小型传送阵,一来一回也不会花太长的时间。

“打正门出去,往西走三条街,往南一拐就是了。”弟子先是指了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这位兄弟好像并不是李家子弟,可是老祖带回来的外姓弟子?”

“啊?”沈秋庭惊讶道,“李家老祖居然还会收外姓弟子?”

修仙世家向来以血缘为纽带,几乎从来都不吸纳外姓弟子,更别说是一家老祖级别的人物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核心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本姓手上。李家老祖身为元婴期修士,不可能不懂这种浅显的道理。

“那是!”弟子言语间颇有些骄傲,“我们老祖说了,修仙不以血缘论短长。若是遇到天赋好的外姓弟子,老祖都会收在座下亲自教导。”

“哦,这样啊。”沈秋庭装作只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的样子,解释道,“我不过是途径丰城,代家父来问候一下在历练中结识的一位故人,只是……在李府中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人,便想着去信问问父亲是不是记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皱了眉,脸上露出些黯然的神色。

弟子挠了挠头,果然追问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名字叫什么啊?我从小就在李家,说不定能帮你找找。”

“多谢兄台,”沈秋庭展颜一笑,“家父说,那人名唤李放。”

谁料听到这个名字,弟子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人已经死了,你不必再费心思找了。”

沈秋庭讶然:“怎么会这样……”

“这事儿不是什么辛秘,但大小也是个忌讳。”弟子叹了口气,含糊不清地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李放当年是李家天赋最高的子弟,也是老祖座下最受宠的弟子,原本应该前途无量的,只是后来招惹到了邪物,死得有些凄惨。兄台远道而来,若是不想惹事,就别多问了。”

沈秋庭愕然了一会儿,方才微微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便不找了,多谢兄台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