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观尘冷不丁道:“你在镇子里用过的身法,是凌云阁的身法。”

沈秋庭:“这个,我是从别的地方见过……”

白观尘继续道:“还有五日轮回经修真界中都少有人知,你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沈秋庭:“我觉得……”

他觉得不出来了。

可以,这小兔崽子秋后算账的能耐见长。

白观尘见沈秋庭一脸憋屈的模样,心下有些好笑。

这少年身上疑点颇多,放在外面难说会不会是个祸患。但几日相处下来,能看出他心性颇正,善加调/教,倒也未尝不是可塑之才。

更何况,他的眼睛还在伤中,贸贸然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总也怕出了什么问题。

沈秋庭自然不知道白观尘心中的种种思虑,还在绞尽脑汁地给自己编理由。

他把凌云阁中诸位长老峰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抬起一双瞎眼,诚挚且慎重地开始胡编乱造:“这位……师兄,其实是这样的,我是静虚长老门下,现在是在进行一场特殊的历练,暂时不能回去。师兄要是有时间,替我给师父带个好就是,等我试炼结束,自然会回凌云阁看望他老人家的。”

静虚长老酷爱收徒,门下弟子没一千也有八百,他自己都记不清谁是自己的徒弟,更别说旁人了,拿来蒙人准没错。

谁料白观尘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道:“静虚长老十年前就已经陨落了。”

且不论这一听就是胡说八道的理由会不会有人相信,单是这一条,就足够沈秋庭翻了个大车。

沈秋庭梗了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换了一种思路:“啊,刚刚逗你玩的。其实我是……”

他做足了侃侃而谈的准备,谁料白观尘趁他看不见,伸手去了他颈后,敲了一下。

冰凉的灵力渗入颈后经脉,迅速封住了他的知觉。

下一瞬,沈秋庭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他到底是大意了,没有闪。

白观尘取出了一柄新的灵剑,正打算把人拎上去,看见他衣服上沾的灰土,顿了一下。

他用灵力把沈秋庭重新洗刷了一遍,才满意地带人上了灵剑,御剑离开了镇子。

沈秋庭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仍是一片黑暗,只能感觉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应该是在飞剑上。

他怀了几分侥幸心理,戳了戳身后的人,问:“仙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白观尘正在专心御剑,冷不防被他打扰,忍不住皱了皱眉:“回凌云阁。”

沈秋庭的侥幸心理破灭,收回手蹲在飞剑上安静地颓废了一会儿,又开始忍不住试图作妖。

他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开始胡言乱语:“仙师,凌云阁是干什么的呀?”

白观尘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沈秋庭再接再厉:“去了凌云阁是不是能修仙啊?修仙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

白观尘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一下。

沈秋庭一个人自问自答,继续膈应人:“那可不行!我家中尚有八十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小妹,若是我回不去了,她们可就活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八十岁老母是如何生出嗷嗷待哺的小妹的。

沈秋庭东拉西扯了半天,才终于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您看,要不您放我下去?”

白观尘忍无可忍:“现在离地面不过十几丈,你大可以跳下去试试。”

沈秋庭瞪大了眼睛。

听听,这还是人话?这还有半点人道主义精神?

见他还想开口,白观尘冷飕飕地说了一句:“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沈秋庭只能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蹲在飞剑上活像一只拔了嘴的鹌鹑。

行吧,这年头连哔哔两句都不成了。

没了沈秋庭的干扰,飞剑行进的速度很快,不过半下午,两个人就停了下来。

周围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推测应该是进了一座比较大的城池。

沈秋庭被人挤得一个趔趄,自动自觉地抓住了白观尘的袖子。

他眼下两眼一抹黑,要是被丢在人群中,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白观尘看了他一眼,默认了他的动作,带着这么个亦步亦趋的挂件进了街边的一家客栈。

见客人进来,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哟,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咱们仙客来最近刚上了不少新菜,两位要不要试试?”

白观尘拿出一块上品灵石,道:“两间上房。”

小二看着那块上品灵石,有些为难:“最近凌云阁开山收徒,凌云城来了不少人,眼下小店客房已经不够了,只能匀出一间上房来,还是中午客人临时退的,您看这……”

修真界一流门派一共有五个,凌云阁是其中为数不多给凡人开了求仙门路的,其余大多都是从交好世家中直接选择弟子。从凡人到修士那就是一步登天,哪怕大多数人都是凡夫俗子,也不妨碍大多数人都来撞个仙缘凑个热闹,自然是人满为患。

白观尘原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住,只是想给沈秋庭找一个地方安顿,闻言也不在意,对小二道了谢,便带着沈秋庭上了楼。

沈秋庭从听见仙客来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妙,两句话听下来,果然是回了凌云城。

凌云城是凌云阁下辖的主城,就在凌云仙山的脚下,来了此处,就意味着……很多故人都不远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难得有些情绪低落。

白观尘尽职尽责地把人领到房间里,叮嘱道:“我回凌云阁一趟,你在此等我。”

这是要走了?

沈秋庭眼睛一亮,也不蔫了,立刻精神起来:“仙师好走,记得早点回来。”

虽然凌云城遇到故人甚至是仇人的几率极高,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这块地方他熟得很,哪怕暂时没有眼睛,跑也不是难事。

白观尘一打眼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在你体内下了禁制。”

沈秋庭脸上的笑容迅速收了回去,一个人摸索着找到了床,躺了上去装死。

什么人呐这是。

白观尘见人已经安分了,便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镇子上生出的事端牵涉太多,兹事体大,还是早早上报宗门为妙。

沈秋庭原本只是想摆出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没想到这几日奔波太过,一个没忍住就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安稳,零零碎碎地一直梦见上辈子的破事,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差点裂开。

白观尘已经离开了。

沈秋庭的眼睛虽然出了问题,但光线变化还是能隐约感知到的,房间内漆黑一片,应当是已经入夜了。

他睡得头疼,不太想在床上待,索性爬了起来,打算出门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