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尽数摊盘

“资料中记载有普希金的异能力, 你应该清楚。”

“‘瘟疫流行的宴会’?两名传染者只能存活其一的杀人病毒,的确是引起争端的好方式。原来如此,我明白费佳为什么会领着我出来了。”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边聊边走, 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背后一边隐匿行踪、一边小心谨慎地跟上来的泉镜花。

雨宫翠双手插在兜里,说话时转头看向一旁神色淡淡的费奥多尔, 嘴角含着兴致高昂的笑。

“用我当诱饵引出泉镜花, 用泉镜花当诱饵引出背后直属的高层干部,让普希金在战斗中动手脚, 从而把港口黑手党拉下水——另一名传染者,是选在武装侦探社还是异能特务科?”

只是简短地提了一句,计划就已经被分析透彻。

费奥多尔在略微诧异之余,对少年的能力有了直观的认识。

若是之前用尽心思的缜密陷阱出了一点点差池, 估计就无法把这个人抢到手了吧?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推开他的太宰治。

雨宫翠跟在青年身后离开主路,在愈发偏僻的小巷中绕来绕去, 直到和在指定地点事先等候着的矮胖男子普希金碰面, 才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背后的巷子中空空荡荡,回荡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普希金嘿嘿一笑,毫不留情地往拐角处的阴影之中送入几发子弹, 逼得身着和服的长发少女现出身形, 一手握紧了胸前的手机,眼神复杂地看向这边。

雨宫翠漫不经心地问:“没有其他人了吗?”

身边的费奥多尔闻言笑了笑:“要有耐心。”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白虎从泉镜花身后蹿出,以和体型截然不符的轻盈姿态无声落地,挡下几枚溅起火花的子弹之后, 化为颈间戴着黑色皮革项圈的、神色激动的少年。

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长, 有“白色死神”之称的中岛敦。

他表现得比迟疑着不曾进攻的泉镜花还要不理智, 身体越过大脑的指挥,莽撞地往前冲了几步,表情热切得像是要直奔雨宫翠怀里。

虽然最终被身后的少女拉着衣角、艰难地停了下来,但眼神却始终依依不舍地粘在前辈身上,在缠着绷带的额头上重点徘徊。

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被眼巴巴盯着的雨宫翠已经笑了起来。

“看来我和游击队长交情不错呢。”他转头看向一边注视着事态发展的费奥多尔,后者葡萄酒红的眼瞳在阳光下像是一块剔透的红宝石,“这个人可以吗?”

青年略微沉吟后轻轻点头,示意早已按捺不住的普希金做好准备。

“他的异能力有些特殊,港口黑手党应该会保他。既然上钩了,棋子就用这一枚吧。”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还稍显茫然的中岛敦瞳孔骤缩。

并非是因为察觉了多么致命的危险,而是看见那位前辈——在过去几年之中悉心照顾自己、尽力包容自己的前辈,此刻毫不犹豫地朝着这边举起了枪口。

瞄准的对象毫无疑问是自己。

白发的少年难以置信地出声呼唤“前辈?”,或许是无法接受现实、抑或是想要测试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但对雨宫翠来说,没什么好犹豫的。

只不过是瞥过几眼资料的陌生人罢了。

毫不动摇地扣下扳机,瞄准的是未曾虎化的中岛敦的膝盖。眼看即将建功,子弹却被冲出的泉镜花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匕首挡下了。

普希金狞笑着准备冲上前去,右脚刚刚迈出,面前已经多出了一排冒着烟的弹坑。

如果不是反应够快,及时收住了动作,估计此时已经和整只右脚说再见了。

除了陷入恍惚状态的中岛敦没什么反应,场间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枪声响起的地方。从巷口一前一后缓步走来的两名青年,橘发的那位按了按头顶的礼帽,右手持着的格洛/克正冒出渺渺的青烟。

费奥多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较之于高调出场的中原中也,他的注意力更多投注在一旁沉默不语、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笑意盈盈的雨宫,因为察觉了什么,眉头逐渐紧紧蹙起的黑发青年身上。

——毫无疑问,是太宰治。

但是,普通的叛徒追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引得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亲自出马……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港口黑手党成员众多,太宰治可以不在意一个雨宫翠。】

在那人的表情映入眼中的第一时间,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如此挂心,以至于匆匆赶来,是非常热爱,还是非常痛恨呢?

或许兼而有之吧。

指向某个事实的预感逐渐变得清晰。费奥多尔不再迟疑,轻而缓地出声,叫了雨宫翠的名字。

少年以活泼的语调应声,手/枪在指尖灵活地打了个转插回腰间,笑眯眯地跑到他近旁,亲密地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出所料,对方牢牢锁定这边的视线变得更加阴沉而带有杀气,根本不做丝毫掩饰,几乎能够实质化后喷吐而出,将整条小巷尽数淹没的浓烈恶意。

【中大奖了啊。】

费奥多尔恍若未觉,轻笑着抬手揉了揉少年散乱的黑发。

对面的太宰治终于按捺不住,一步一步跃过伫立不动的中岛敦,走到了和这只令人作呕的老鼠更加接近的地方。

越是靠近,能够捕捉到的细节越多,那股异常感也越发明显。

眼神、动作、表情。即使潜伏在港/黑的那几年是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但人的本性,却无法时刻做出伪装。

总是习惯于把自己放在照顾他人的位置上,执着于掌控各式关系的主动权,绝不允许自己在公共场合过度失态。

像林间深湖一般,有着不为外物所动的惰性的冷静。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这种——

黏黏糊糊地撒娇。

被敷衍地回应之后,露出纯然的欣悦表情。

像是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一个人,被注视着就会感到愉快。

宛如被掺入了过多的工业糖精,从头到脚都弥漫着刻意味道的人造品。

心脏被涌动的憎恶感刺中,与此同时,紧盯着在少年黑发之间若隐若现格外刺眼的白色绷带,由于某种可怕的猜想而不由自主痉挛起来。

“见不得光的恶心老鼠,”连平常惯常蒙着的轻薄笑意都欠奉,相比发问,更像在做送犯人下地狱之前的最后审判,“你到底做了什么?”

费奥多尔脸上的笑容愈发凝实。

酒红色与鸢色的眼睛对视,作为胜利者的那方更加神定气闲,抱着会让自己感到愉快的残酷恶意,赤/裸裸地炫耀手中的战利品。

“好久不见,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慢悠悠地说,“虽然这么问,但你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吧?尽管肯定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