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页)

何远完全松懈下来,撑了六年的意志似乎在这瞬间崩垮,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四肢都是软的,脑子也很空白,情绪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被刻意忽略、压抑的感情在这瞬间开始作乱,和傅嵊有关的,没有燃尽的爱意,矛盾爆发带来的决裂,事后的反省、后悔,彼此间最深刻的鸿沟,AB之间的生理天性,和他起初刻意接近的欺骗……

何远大口喘息,心口闷得难受,无法排遣这股郁气,越想越难受,眉头紧皱,侧过身把脸埋进针头里,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季白书见他情绪不太对,赶紧喊医生过来打了镇定剂,做完基础检查确定身体没出大问题才放心。

何远情绪波动过大,又习惯什么心事都藏起来,紧绷六年的信念乍然间崩断,混乱、无解和不知所从一下子击垮他,担忧傅嵊,纠结两人之间的矛盾,郁结于心,很快发起高烧,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

几天时间足够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换届在明年开春2、3月之际,但今年年末就会在内部决定人选,原本两方派系斗得水深火热,却在于子明被控告谋杀后迎来转机。

于子明被控告绑架、谋杀,人证物证都有,连累方家不说,被搜罗出来的监控明明白白录下当日于子明谋杀何远时脱口而出的话,进而牵连出六年前真正的纵火案,以及于子明的身世。

王元燿查出来的东西比何远能猜测到的东西还更深,牵扯也更广,不只是玉石走私,还有各种贪污受贿等,案件太大,已经成立专案调查组彻查相关人士,估计明年才会出结果。

而换届中脱颖而出的人选不出意外,自然是王元燿的父亲。

紧接着便是一系列地动山摇的权位更迭,身在官场的人感触最深,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没今天肉价涨跌重要,除了少部分关注国家大事的人注意到了,但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家受牵连,也在调查名单中,估计最后会判刑,这一招会让他们永远退出政治中心,一退就很难再回来。

于子明的烧伤还没好,大概率会被判无期徒刑,他手里沾的人命不止一条。

等方稷醒来,一切已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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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远高烧退去,又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出院,住在公寓里,季白书倒是想跟着他住好方便照顾,何远坚拒才放弃。

他得知傅嵊苏醒并从重症加护病房转至普通病房后,买了点水果去看望。

刚到病房门口,门从里面打开,和傅家婧面对面撞上,何远心里稍微惊讶了一下,没太大的反应,反倒傅家婧尴尬不已的让开道,还同他打招呼。

“你、你来了。”傅家婧硬着头皮请他进去。

何远瞟她一眼,不知为何觉得傅家婧有点害怕他,想是看错了。

他见病房里还有傅家期和傅母便沉默了一下,将手中果篮递给傅家婧说:“帮我跟傅嵊说声谢谢,谢他救了我。”

“不不不……”傅家婧连忙摆手拒绝,像被踩中猫尾巴,缩着肩膀冲里面大声喊:“傅嵊,何远来看你了!”

病房里头的三人齐齐转头看过来,傅家期挺高兴,傅母面色不虞倒也没说什么,两人站起走出来,何远礼貌地叫人,没料到傅母回应了他,而傅家期则扯着果篮塞还给何远并高兴地说欢迎他来探望傅嵊,傅嵊一直念叨他,可终于来了云云。

他们古怪的态度让何远有点不自在,然而傅家期很快扯着傅家婧走了。

何远伫立在门口,直到傅嵊调侃:“你想在门口站成石像吗?”

何远这才进去,看着身上还缠满绷带的傅嵊,后者带着笑意说:“我暂时只能吃流食,浪费你一番心意。”

何远没回话,将果篮放下,坐在床边,有些惶恐又有些情不自禁地,手指轻触傅嵊身上的绷带:“还疼吗?”

“结痂了,就是痒。”傅嵊反手握住何远的手,力度很轻,抬眼望他:“准备做皮肤移植手术,可能得做三次。”

现代医术发展至今,即使重度烧伤也能通过移植人工皮肤恢复如初,当年季常便是如此变成季白书。只是医术再发达,治疗和换药过程、手术移植和康复过程中所受的痛苦仍无法减轻一二。

“时间过去半个月,你才来看我,我一直在等你,你没出现,我想着你真狠心啊。”傅嵊半开玩笑的说着,期盼一次次落空的失望被藏在不甚认真的戏谑中,让人分不清真假。“你还好吗?”

他看向何远的腹部,那儿微微凸起。

何远穿着宽松的衣服,一坐下来才会察觉端倪,而他大病过一场,食欲下降,人瘦了不少,看上去还比烧伤的傅嵊虚弱。

“没事。你那天,怎么知道我在酒吧?”

“你刷了账户,我这边的人查到。”

“你不是在外省?”何远抬眼,神色平静:“你一直派人监视我。”

傅嵊有点急,“方家的人不怀好意,我被派出外省,如果出什么事会来不及,所以才让人跟着你注意情况。我特意叮嘱,出现特殊情况才向我汇报,你……别生气。”

何远没生气,他理解傅嵊的做法,傅嵊清楚他的计划、他的目的,他彻底得罪方家,还想继续报复,而方稷也不会放过他,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会以身犯险,傅嵊还是很了解他的。

傅嵊真怕他出事而自己来不及做什么,才会让人跟着何远,然而何远绑架于子明当天还是甩脱了所有跟踪的人。

何远挠了挠傅嵊的掌心,力度非常轻,而傅嵊的掌心被绷带缠住了,他没发现。

“你是个很自负的人,你以自我为中心,你觉得所有人会因为我是你的伴侣而尊重我,所以你不会在外人面前费心表达对我的重视,没有留意到你的家人、朋友对我的不满……但是这些只要留心就会发现的,傅嵊。”

傅嵊沉默半晌,“我知道。”

“你说你也质疑过AB之间的感情,和AO之间的命中注定,大环境如此,不怪你也会疑惑,遇到和北嘉,你尝试过、你觉得不行,如果行呢?你是不是该要和我离婚,去过更方便轻松的生活,去要一个给你许多帮助的妻子?”何远点点头,继续说下去:“你动摇过,傅嵊,你动摇过。”

哪怕是他心血来潮的试探,也很致命。

“对不起。”傅嵊握紧何远的手,看着他说:“起初反省的时候,我有很多理由解释,如你所说,环境如此,所有人都告诉我们AO才是天生一对,AB迟早会分开,所以我只是疑惑、只是不忿,我想知道是不是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对你的爱意还不如生理天性……是不服输,是好奇,又或者是权利蛊惑了我,一个Omega妻子会带来更多的帮助,无论是信息素稳定还是符合大众对AO爱情的憧憬有助于我形象的稳固——这是我后来仍然选择和北嘉巩固门面的理由,我自以为是,愚蠢自大,自以为你会无条件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