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卫浴间灯光大开,苏杭眼睛眯了几下,几秒钟之后才习惯了刺眼的光线,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贺栖站在他的身后,一手从右肩伸到苏杭的身前,抓着他的左肩将他拼命按在自己的怀里。

苏杭已经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看镜子,可是没用,他被贺栖抵在流理台上,身后又被贺栖给桎梏着,目光避无可避,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衣不蔽体的自己,像个被人囚禁在牢笼中的困兽一般,那样子太狼狈了,也太荒唐和软弱……

苏杭移开自己的目光,挣扎着不去看镜中的人,但是转眼他的下颌就被贺栖捉住,被迫仰着头,贺栖一遍遍亲吻他的鬓发直至脸侧,“苏杭,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那仿佛被人控于掌心的挟制连同灭顶的快感犹如破闸的洪水一般奔流而至,几乎要将苏杭整个人都淹没。他现有的人生中,几乎没有这么狼狈的样子,他骨子里的自傲也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时刻,他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几乎觉得那根本就不像是他自己。

“苏杭,我喜欢你。”贺栖笑起来,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哥,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脸红?

苏杭的嘴唇动了动,但又立刻抿了起来。

贺栖看着他,看着苏杭充血般殷红滚烫的耳梢,俊美好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怎么都不说话?你不喜欢我吗?”

苏杭微微发抖,抓着他的手,“贺栖!”他这一声似乎想说的太多,但是又好似完全没有什么可说的。

那抓着贺栖的手的手指骨节发白,喘息和心跳声在狭窄拥挤的空间里交织奏鸣,仿若鼓点一般狠撞着胸腔,侵袭大脑。

苏杭被钳制住了下颌,被迫着从镜子中和身后的贺栖互相凝视着。

“嗯?”贺栖迫近了一些,开口时嘴唇几乎贴在苏杭的唇角,鼻息把空气都熏染得微微发热,他亲昵地用脸颊去蹭着苏杭的鼻梁,呢喃声好像很近又仿佛很远,“我在呢。”

苏杭目光隐忍,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触感只有贺栖飘飘忽忽回荡在耳际的低喃,以及贺栖摩挲着他脸侧的温热。半晌他有些疲惫地往后仰靠在贺栖的怀里,“不生哥的气了好不好?”

贺栖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几秒钟后,反应过来,贺栖低低地埋头在苏杭的肩窝,吻在他的锁骨上,闷闷地,“没生气呢。”

苏杭渗出发着抖的声音,“不生气你往死了折腾我干嘛?!”

贺栖一直埋着头不说话。

贺小孩这会儿又知道错了?开始没脾气了?

苏杭低低呼了一口气,过了很久才抬起手,接着轻轻地放在了贺栖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你怎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手就又被贺栖抓住,转而放在嘴里轻轻用犬齿咬住了。

“嘶……”苏杭发出了一声抽气,但也没有把自己的指尖抽出来,他有些无奈又想发笑,“小孩,你是属狗的吗?”

贺栖放开了他的手指,两人保持着紧贴站立的姿态,难言的亲昵无声蔓延开来。

“我以为你会生气,会质问我,我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结果你走过来,跟他说话,什么都不问我。”贺栖紧贴在苏杭的耳朵边轻声说。

贺小孩生气的理由真的太莫名其妙,苏杭无奈,“在面对感情中所有的忧虑都是源于对恋人的不信任,以及对自己的不自信。我倒是从来不知道,那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Glory的队长的小家伙,居然可以觉得自己的魅力低到留不住自己的恋人?难道不是想着自己的恋人天天看着他的那一张脸就走不动道了吗?”

“我觉得你说反了。”

“不啊,我只是想表明你在我心目中是什么样子的。至于我,我不过问的原因自然简单,一是因为我信任你,二是因为,虽然确实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好,而产生种种自卑的心理,但我还是觉得除了我,别人都不能让你喜欢,只有……唔……”

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被贺栖堵了回去,这个吻区别于之前的粗暴以及只是单纯的发泄情/欲,更多的是绵长的亲昵与温热。

贺栖很温和地,甚至微微低下头将嘴唇贴在苏杭的唇角,小声说,“只有你才能让我喜欢。”

只有你明明都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还能让我那么的患得患失,只有你,稍微眉眼冷淡一点,就能让我什么理智都全部被淹没,只有你。

贺栖明白自己这样既偏执又占有欲强烈,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苏杭对自己好简直就像是毒品,无论是片刻的温存,哪怕是人群中仅仅只是片刻对上的眼神,都无一不在诱惑着贺栖。

洗浴间里只听见一长一短的呼吸,半晌苏杭轻轻地说,“你也是这样的。”顿了顿,他再次重复,“你在我这儿也是这样的。”

“对……对不起。”贺栖喉结微微一动,“我……”

“这会儿又知道自己不对了?”

贺栖将苏杭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声音发哑,“我只是,很想你。没别的意思,就是真的,挺想你的。”

苏杭还没想好说什么,贺栖又问,“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了就去参加一个什么欢迎会吗?怎么会去了这么久,都半个多月了,预热赛都快结束了。”

他们现在这样子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些乱七八糟的,苏杭推了他一把,“你先出去。”

贺栖理智回笼,想起自己刚刚对苏杭做了什么,顿时一张脸从耳廓红到脸颊,“啊……刚刚我……”

苏杭细细地眯了眼睛,搞不懂刚刚明明什么浑话都讲得出来的,现在居然可以害羞成这个模样,倒是搞得占便宜的人成了自己一样。

但是这会儿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狼狈,苏杭只得先哄他,“听话,你先出去行吗?”

贺栖抓了抓苏杭的手腕,轻轻说着,“那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贺栖说话声音太温柔,又是这么个气氛,很难让人不想歪,奈何现在苏杭心头火气,只觉得头疼,忍不住抬脚将他踹了出去,“你个兔崽子,这他妈是我的房间!”

贺栖,“……”

然而贺栖并不放弃,他扒在门口,像只被人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小兽,可怜巴巴的望着苏杭,“那你能让我留下来陪你吗?”

苏杭咬牙,毫不留情地把玻璃门给合上了。

贺栖这人,平日在他面前,端的是看着人畜无害,固然有自己的锋芒,但是决计不会让人联想到在这事上是这种样子,那些哄人的话,简直说得上是信手拈来。想起刚才的事,苏杭打开花洒,无声骂了句脏话。

水声终于停止,贺栖站在窗前回头看过去。

苏杭上半身光裸着,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脖颈到肩膀,直至劲瘦的的腰线都在顶上的灯光下投出明暗阴影,霎时让贺栖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