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傍(第3/5页)

他发狠吻那红唇,怎么都不够。她傻傻的,不懂回应。他听到她低低的吟哦,只消一声轻叹都能让他崩溃。他沿着纤细的颈项缠绵吻下来,嘴唇碰到搏动的血管,她的香气随着每一次脉动扩散。

弥生猜不透夫子要做什么,饶是她再木讷,也知道他们现在做的事超出了师徒的范畴。不光今天,昨天也是,她那时居然会傻乎乎地信他的话,现在想来真是笨死了。夫子喜欢她,喜欢她才吻她。这种喜欢和别的不一样,这是私密的,两个人都不愿为外人道的。

她忐忑不已,他是遥遥若高山的师尊,如今这样,岂不是大大辱没了他!

“夫子……”她唤他,声音软得像一蓬烟。她迷醉了,醉在他铺天盖地的温情里。

他重新回到她唇瓣上,舔舐,吮吸,把她的话都堵回去。现在什么都别说,他什么都不要听。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情不自禁,也许明天就好了,眼下胸口疼痛,她是药引子,唯有她能医治。

唇齿相依,缱绻悱恻。他抚她的耳垂,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彼此都不说话,这样静静的就很好。等到稍平了心绪方牵她走,车辇在御道旁候着,来时是两架,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先登了车再探身拉她。弥生顺从地坐进车厢里,车门合上了,车棚子上吊着灯,橘黄的光透过门上直棂照进来,幽幽的一缕,点亮了他的眼睛。

他的手指捏着她的腕子,弥生有些吃痛,轻轻抽了口冷气。他觉察了,拖到亮处查看。她是极嫩的皮肤,稍不留神便会留下触目惊心的淤青。他细细地端详,蹙起眉问:“是六王做的好事?”

弥生提起六王就抵触,又屈又愤地申诉:“那把箜篌不是我弄坏的,他偏说是我的错,告到皇后跟前要问谢家满门的罪。”

“是那把凤首?区区一架琴,也值当他小题大做?定是还有别的什么,你说。”他按捺着,“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弥生斟酌了好久才嗫嚅道:“六王的意思是他替我顶罪,事后我得嫁给他报恩。”

慕容琤怒极反笑,“这个杀才,当真是什么都能说出口。”他在她肩上按了一下道:“你放心,他猖狂不了几日,这个公道我一定替你讨回来。”

她抬起眼,晶莹的一双眸子,“可是这么甩手走了,回头圣人和皇后殿下问起来,夫子怎么交代?”

他笑了笑,那倒不妨事,宫里自然要问个明白的,有晋阳王在,什么事情都捂不住。他必定添油加醋地一通指证,再加上上次遇袭的事收罗到的诸多人证物证,宫宴过后必定会有大行动。六王玦想翻身,这辈子也不能够了。他不必动手,只要作壁上观,紧要关头踩上一脚,也够替她报仇雪恨的了。只是……

“委屈你了。”他低声道,“我没想到六王竟然如此呆蠢……不该让你一个人的。”

弥生侧过身,把肩靠在车围子上。先前的事真的吓着她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现在回想起来也庆幸,“多亏了晋阳王和广宁王,下回见着他们要好好答谢他们。夫子也别自责,我没什么事,都过去了,就别再多想了。”

他怎么能不多想,简直让人后怕。他嘴里喃喃着:“是我失策,办事欠考虑了。应当让你带上皓月和皎月,有她们在,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弥生含糊应了声,抱着胳膊倚在坐垫一角思量。今天的事都太奇异,先是六王演的那出闹剧,然后是夫子莫名其妙的吻……她脸上火辣一片,抬起手摸了摸,手心却是冰冷的。躲在暗处看他,他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她鼓了几次勇气试图问出个所以然来,可是话在舌头上打个滚,又囫囵吞了回去。到底不好意思,大姑娘家的,有些东西真的问不出口。难道问他为什么要亲她吗?如果夫子又找出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来怎么办?再如果,夫子说喜欢她,又怎么办?

往后相处大约会变得别扭了,他们这算什么呢?

“你冷吗?”他说,“过来。”

弥生傻愣愣没动作,他自发挪到她身侧,揽过她,让她停在他臂弯里。他吻她的额头,呼吸里带着颤抖,“细腰,你不要怪夫子。”

她飞红了脸,夫子这样看顾她,她算是知足了。摸到他的手指,往上一些,扣住他的脉搏,她又发现点小小的乐趣。夫子心跳很快,原来紧张的不只是她。

慕容琤好笑起来,这丫头真是少根筋的,这时候还不忘了自娱自乐。

“你替为师诊脉吗?如何,辨出什么来了?”

她仰起头,嫣红的嘴唇离他不过三寸,絮絮叨叨地说:“夫子脉跳急促,属数脉。照面上看,邪气亢盛,气血充盈,脉快有力,是实热。夫子,您要泻火才行啊,否则气冲上顶,要作病的。”

外面驾辕的无冬没耐住,噗地一笑,忙咳嗽着掩饰了过去。

慕容琤嘴角微抽,“这回说对了,为师近来确实虚火盛行。想是老了,不中用了。”

她听他说自己老可是万万不依的,“夫子春秋鼎盛,正是如日方中。真要是老了,应当是虚热才对……”

他看着那唇一开一合,温热的气息几乎和他相接。他难掩心中的渴望,顺势啄一口,细细的满足,细细的喜悦。半晌才道:“嘴唇别人碰不得,知道吗?”

她靠在他怀里连神魂都要幻灭了,这么一次又一次,当真羞死人!她掩住脸,声音从指缝中发出来,平添了娇糯之气,“夫子真坏!”

他窃笑,“哪里坏了?”

“欺负我不懂事吗?我如今大了,其实什么都懂。”

一般说自己什么都懂的人,其实什么都不懂的。他愉悦地扬起声调哦了声,“当真什么都懂?那过几日带你去看场好戏,若是连那个都见识过,我才信了你的话。”

她是孩子心性,一听有新式东西可看,转头就来了兴致,“是什么?夫子快说与我听。”

他夷然笑着,神神秘秘的样子,“不可说,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他三缄其口,她便有些怏怏的。突然想起皇后唤他乳名,禁不住哧哧地笑。他盘问她,她磨蹭了一会儿才道:“那天的鸡血石印章还没来得及刻呢,明日我回了太学,夫子有空便教我吧!横竖无咎的模子打好了,那我刻的那方印上写什么?”她带笑看他,“写叱奴吗?”

她到底放声大笑,笑得花摇柳颤。他被她嘲弄得发窘,摆出个正经脸子道:“不许笑!”

“怎么不许?”弥生边笑边拭泪,“皇后殿下这么叫你的,又不是我给你取的绰号。你别忙赖,我说错了吗?”

那个乳名是当年外祖父取的,拓跋鲜卑里的叱奴自有他的含义。他捋捋她的发,“你别笑,叱奴在鲜卑语里的意思是狼。祁人和鲜卑人的理解有歧义,听见个奴字就要笑吗?亏你在我门下三年多,胡书算是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