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事变(六)

几天前。

战前会议是在高专医务室召开的,反正高专的结界现在归九十九朝管,所以他出入如无人之境,还能带个夏油杰。

“必须先设置一个让羂索打不开的结界。”九十九朝说,手底下哗啦哗啦。

以羂索的性格,他断定羂索绝对会在发现五条悟没能被封印住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撤退。

不是逃跑,而是撤退,九十九朝会给予这个敌人最高的评价与看法,毕竟如果不是自己有着时代和战力这样的硬后台,也不可能随便就做从狱门疆蹦出来抬起枪口的计划。

羂索的谨慎和细心比他有过之无不及。算计了千年,杀死过两次六眼,原本的实力本就不可估测,获得九十九朝的身体和记忆之后,至少在体术上就够五条悟喝一壶了。

但为了求稳,羂索绝对会优先选择撤离。

想要阻拦他撤离可能都要比与他对战要难。

夏油杰就提出了他们三人都无法离开帐为代价去限制羂索的办法,双手也在哗啦哗啦,然后垒砌起牌。

九十九朝对这个办法摇头,“羂索是和天元一个级别的结界大师,想要困住他,绝对的力量比智取更重要。但我们三个人为代价还不够,不是实力问题,而是一个概念的重量,他身上的所经历的时间、阅历、执念,以及我们仍不确定的他在历史中一个又一个身份,都远比我们‘重’,除非我把晴明放出来摘下人神的名号,才有可能抗衡。”

“但你这家伙也不可能成为这个神明吧,”五条悟手指捏起牌,散漫地垒着,不久桌上四列麻将就码放好了,他又捏起旁边的骰子,问:“再加上一个乙骨怎么样?”

他们在打麻将。

对,战前会议,一个六眼天才,一个优等生教祖,一个自认还算有点小聪明的聪明人,在打麻将。

麻将本身就是一种智力运动,可以考验人记忆力、战术决策、心理等,所以为了活络思维,他们三人相互斗智斗勇,一边想着几天后涉谷的计划。

家入硝子淡定摸牌,开盘就双手一推:“天胡。”

三个聪明人:……

不过打麻将最重要的还是看运气。

夏油杰和五条悟第一时间按住要掀桌而起的九十九朝的肩膀。

五条悟笑他:“不要输不起啊幼稚鬼!”

夏油杰劝道:“盘星教不缺这点钱,真的。”

九十九朝不干了,一拍桌,悲痛道:“不缺个鬼,回头涉谷整个都要玩完,你知道我们要赔多少钱吗!”

五条悟:“都怪羂索!”

夏油杰:“对!”

九十九朝一脸阴沉地坐下,转头对夏油杰说,“天凉了,让咒术会破产吧。”

“……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四个人继续哗啦哗啦。

困住羂索只是第一步,九十九朝最初不是很能保证九十九由基会到场,这位和自己有名义上亲属关系的姑姑或者姐姐不曾和自己见过面,他只能从以前书信的交谈里了解到对方的理念与性格,得出的结论是九十九由基虽然不站在他们这边,但和羂索的理念有着冲突。

最后在晴明的提醒下,他记起来了自己的折扇在最开始,就是九十九由基赠送的。

九十九朝:……

对哦。

他不清楚九十九由基是怎么搞到这个折扇又决定送到自己手里的,说是物归原主都不为过,这样的结缘奇妙又深刻,侧面衬托出了九十九由基的神秘。

有了这一层因果在,他觉得九十九由基会出现的概率很大。

然后他就一边打麻将一边分配好了敌人和对手,清算羂索的助力,一对一、二对一、一对二这么将每个重点的敌人归类好后,粗略划分了战场。

家入硝子见他们不说话了,问,“然后呢?”

九十九朝摇头,“没有然后了。”

他只安排到这一步。

家入硝子正奇怪,一旁的五条悟正好扔出一张牌,接话,“然后就是直接开打,安排那么多弯弯道道的东西反而会有反效果。”

“羂索实力强大,会发生的变数太多了,”夏油杰看到五条悟扔出的牌,推下自己手上的牌,争取把九十九朝输出去的钱从五条家赢过来,解释道,“所以反而不需要考虑太多东西。”

九十九朝点点头,虽说他向来习惯谋定后动,但不还是在星浆体事件的时候输得身体都不剩,所以他这次只考虑到如何将羂索圈入结界中,不让他逃离。

“然后的事……”他摸牌,指腹摩挲着四方的硬物。轻笑起来,“就让这个时代来决定吧。”

……

羂索深深地凝视朝他缓步走来的黑发少年,随着步伐,少年渐渐从和他一样的“御门院朝”的外表变回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俊秀容貌。

“你就是那位新晋的特级咒术师?”

羂索语气平稳,他打量起对方。

羂索的思考没有停止过,少年知道他名字、能从狱门疆内出来,就意味着这个对方在进入忌库的时候面见过天元,天元将狱门疆的后门给了他,让他避免了五条悟的封印。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自己取得狱门疆,五条悟中计,他无法打破笼罩着涉谷的这一层帐,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在对方的安排之下。

这个少年就是真正在幕后安排一切的人,和自己一样。

羂索心中清楚,自己的计划被打破已经是不可逆转地事情,但他依旧冷静地推理出他之前所看在眼里被他认为是:“正常发展”的一个个计划的节点,想着应对眼前情况的对策。

“对,我刚刚说过了,初次见面。”少年露出礼貌的微笑,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台词,不过没有再掏出枪。

羂索看到了他腰侧只配了一把长刀。

他眯起眼睛,“我记得你的名字,贺茂朝义,这让我想起了你的一个祖先。”

半晌,他见少年没有下一步动作,心中定了定,开口道,“其是我们并没有对立的必要,贺茂君,你愿意听听我的计划吗?”

少年很有耐心,“好啊,你说吧。”

“我在追寻……”

见有交谈的可能性,羂索语气幽深,“我在追寻一种咒力的可能性。”

少年一笑,“放屁。”

被这么干脆地打断,羂索反而不着急,他也微笑起来,“为什么不有耐心一点,贺茂君。我要说的话都发自真心,我追求咒力的可能性,想要所有人都成为咒术师,你是盘星教的人,应该知道你们前任教祖的做法。

“他想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但做法太过极端,而我的方法却温和多了,这样子世界上就不会在有新的咒灵从人体中泄漏出来,你可能不知道,千年前咒力的盛世就是如此。”

“不,你误会了,”少年没有接他的话,说,“为了防止你打算娓娓道来自己捏造的千年前的故事,我想澄清刚刚那句‘放屁’是针对你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对立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