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抬头的第三十七天

云央将食盒里头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碟凉拌牛肉并两个芝麻烧饼,还有两碗鸡丝凉面, 上面盖了不少黄瓜丝、木耳丝、三五根脆爽的小白菜,又浇上了一勺浓浓的芝麻磨的酱,看着便很是开胃。

她用筷子先拌了一碗,递给叶繁星后,又自己拌了一碗,一边拌一边咽口水。

叶繁星看着便憋不住笑,只觉得阿年变得有趣了许多, 许是成婚害羞的缘故,让她多了丝女儿家的娇憨。

“往常可真看不出,你是个爱吃的。”

云央听着很是尴尬,她倒不怕什么清白声名, 世子在她来之前就说了, 如今叶繁星母亲身子不好, 他是不可能圆房的。

只要她撑过这几天, 以后阿年就能回国公府,她也能恢复自由身。

想到这, 云央便镇定了心神,想着阿年平日的习惯,举筷吃了起来,这才敢开口说话, 声音闷闷的:“叶大哥你也吃些, 光喝酒伤身呢。”

叶繁星见她吃的格外香甜, 便也捏着筷子吃了起来,两人一时无言。

云央吃完放下筷子,只觉的两人对着坐十分尴尬, 又站起身将碗筷收拾了,她停不下来。

毕竟她也没成过婚,实在不知,这不入洞房的洞房花烛夜应该做些什么。

“行了,明日丫头会来收拾的,你也累了,早些洗漱睡下吧。”

叶繁星也有些疲累,他虽朋友不多,连个闹洞房的都没有,可宾客不少,今日应酬不断,确实是累了。

他笑看着‘阿年’忙活,心头明白,却故意不说破:“阿年,耳房里头有热水,你自己去洗漱,晚上你就睡床铺,不要怕。”

云央连忙“哎”了声,忙不迭的往耳房奔去。

叶繁星笑着摇了摇头,自顾抱起被子,在床边铺开,又拿了枕头,很快便也睡下了。

云央在耳房磨蹭了很久,等她出来时,一时四处蛙声不断,月色被云层遮盖,眼看着都是深夜了。

屋中荧红喜烛已是燃烧过半,烛泪都积了厚厚一层。

地上的叶繁星睡的正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云央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沾了枕头便觉困倦,很快也睡下了。

这玉京城中失意人不少,也有人睡不着,宁愿出来晃荡,长街黯淡,天上的星子也不见几颗。

周玄清打马走在长街,只觉寂寥无比。

他实在睡不着,他担心阿年,也担心叶繁星这边,若是叶婉真的因为这事而出了问题……

他渐渐知晓,叶繁星这一生不易,他至少还有长辈倾心相护,叶繁星却是一路都靠自己摸爬滚打。

又长叹一声,如今这状况,实在是错乱的紧。

心头无奈却也只能等,周玄清勒紧缰绳,打算转头回府,却被一人拦住了。

街边偶有一丝烛火,却看的不甚分明,周玄清只隐约注意到是个女子。

“你下来,我有话问你。”这声音听着像是来讨债,周玄清虽有些莫名,却还是干干脆脆的下了马,玉京城中十分安全,他一个男子,倒也不必怕一个女子。

近了些才瞧见,女子手中执了鞭,还未等周玄清想清楚,女子便冷冷开口:“你为何拒婚?”

周玄清眯眼,虽说对方也看不见,影影绰绰能瞧见她大概模样,只觉十分熟悉。

“你是鸳宁郡主?”周玄清先行抱手行礼,“我与你未曾见过,也并不曾有什么感情,若是不拒,岂不是误了你一生?”

只听女子冷笑不止:“我来找你,不是听这种废话,你以为你有多好?不过是瞧你诗书读的不少,想必也能知礼守节,尊我敬我罢了。”

“呵……”周玄清嗤笑一声,忽然想起母亲那日在叶家说的那句话,便是指责父亲不见得有多好,不值得她这般花心思。

如此看来,幸好他拒了这门婚事,不然只会重复上一辈的悲剧。

他是没有多好,可他在有些人心里,总是最好的,脑中不由自主泛起阿年那双澄澈的眸。

“你说的对,不过,鸳宁郡主心中不是有了爱慕之人,何必又来招惹他人?”周玄清还记得那日卿风与他说过的话,一时脑中思绪不断,想了个清清楚楚。

鸳宁郡主走近了几步,靠着一点黯淡的星光,两人总算瞧见了脸。

周玄清也看清了,鸳宁郡主一身利落的短褂,内衬灰衣,下身一条骑裤,英姿飒爽,高束长发,眉眼精致,看着如高山雪顶,冷艳无比。

这不是虎将军的主人么?总是叫卿风‘卿大头’,想到这儿,周玄清才真正笑了起来。

这世界真小,兜兜转转的,竟是这样相逢了。

闻彻寒也懒得管他是不是认出来了,她手中鞭子甩了甩:“爱慕的人,不一定非要嫁。”

她母亲爱慕父亲,可到死也只是个妾罢了,若不是满门都没了,也轮不到她如今作威作福的享受,至于卿风,幼时的情分,能护得她几时?

周玄清听了,十分不赞同:“我与你不同,若是心中的人,我必是要娶回来的。”

闻彻寒将鞭子缠在了手臂上,她一贯冷飒,此时瞧着周玄清的眼神便十分冷寒,右边唇角微勾,满是嘲讽。

“是么?倒是瞧不出,国公府世子还是个痴情人。”

周玄清不理会她的讥讽,只是十分认真的摇头:“并不是,我从前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这般,只是近来经历的事情颇多,多了一些感悟罢了。”

又叹了口气,和闻彻寒缓声道:“郡主,如今卿风和你的婚事已是定局,倒不如好好与他说说,卿风对你,是真心的。”

他们两人毕竟自幼相识,如今长大了,更像是小儿女闹别扭一般。

幸好他醒悟过来,否则,周玄清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鸳宁郡主定定瞧了她一会,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周玄清也不在意,扯了扯嘴角,自顾打马回府。

如今长宁院冷清极了,云央在叶家,德喜跟着阿年走了。

周玄清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一下子思绪翻飞,思念如夜半时分耳畔吹过的风,丝丝缕缕缠缠绵绵,随着他走进后罩房,俱都收敛在心底,合着呼吸和心跳,一沉一浮,越发酝酿醇厚。

他躺在阿年的床上,因着事情暂时放下,只觉疲惫不堪,一时竟也睡的极快。

第二日,云央很早便起了,她觉得脸上很痒,趁着叶繁星睡的熟,偷偷在耳房取下皮子,好好清洗了一番,总算是活了过来。

叶繁星醒来后,两人尴尬对视,相互笑了笑,叶繁星才说:“等一等吧,我娘如今……”又顿了一下,“不必那么早过去,吃完早饭过去也不迟。”

云央有些迟疑,这第一日敬茶去的太晚,是不是不好?虽说是假的,可也不能太过分呀。

不过见叶繁星并不在意,她心内隐隐觉得,叶婉大概是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