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金玲(第3/5页)

他给玲儿置办新衣,又铺了一床绵软床铺,把玲儿打理得整整洁洁。

空荡的竹楼终于有了些许人气。

第一次为人之师,他并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于是从藏书阁之中取来了许多有关为师之道的书籍研读。

挑灯夜读数日,总算有了些认识。

于是定了教学计划。

首先是要教会玲儿识字。之后便要教他功法,引他修行。为师者更需言传身教,不偏私,不藏私。

师者如父,徒弟若子。

关于最后一句,他并不很明白,只因他前半生未曾感受过所谓父子亲情。只是他想,既如父子,当是要将自己所有期许与关怀都加诸对方身上。

玲儿十分聪慧。

不必细教,许多东西一点就通。

而且伤好之后,便总是趁他不注意时,便忙前忙后,将竹楼里一切收拾得妥妥帖帖,还在竹楼之外种了一片花海。

许是环境变好了,玲儿的身形也长得飞快。

未半年,竟已经和他长得差不多高了。

其实一开始与对方见面时候,玲儿单薄瘦弱的身形,曾让他误会过对方是女孩,玲儿这名字,便是他由着印象而取。后来发觉对方其实是少年的时候,已经叫惯了,便没有再去改。

玲儿做的饭也很好吃。

模样精致,尤其于糕点甜食,也不知玲儿是从何而学。每每他在书房看书疲惫,夏日时候对方便会端上一盏梅子汤,冬日便温一杯甜姜茶。性情温顺,事事妥帖。

他有时候忍不住会想。

若不是玲儿并非女子之身……

而后强迫自己止住想法。

师徒之间,不言情爱,这是道门规矩。

或许他是寂寞太久,才会对徒弟的陪伴而心生悸动。这不应当。

玲儿的年岁才十六七,他却对其生出这等心思,着实不该。

于是有意拉远距离。

玲儿似乎觉察到,却也不问。

只是他偶尔坐在书房时候,会看到玲儿站在门边,用那双幽幽沉沉的黑眸凝视他。

玲儿嗓子是被神火所伤。

同样是经年之前那场秘境中的大火。

这些年,他找了许多方法为对方医治。收效甚微。

神火的伤势难治,他自清楚。

就如他脸上的伤痕,而今依然能够感觉到灼烫的痛楚。

他曾想,若是自己能够重新回到那场大火,他不会再帮容染找那颗还神丹,而是尽力去将那时候的玲儿救出,让玲儿不必再受无法根治的神火伤势所苦。

所以,他并没有想到,忽有一日,玲儿能够开口说话。

那声音沙沙哑哑的。

像是冬日的枯枝,被碾碎的声响。发声缓慢,一字一顿。

对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师尊。”

他讶异地从书卷之中抬头,见到身形抽长的青年站在他面前,俯下i身,手掌覆住他放在书页上的手背。

青年又低低喊了一声。

“……师尊。”

讶异过后是惊喜。

“玲儿,你能说话了?”

青年轻轻“嗯”了一声,将手穿i插入他的五指。

他却未觉异样,继续追问道:“你如今嗓子感觉如何?若是太勉强,千万不要强行出声,且先养一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养好你声音……”

青年低眸看着他,轻轻道:“我好喜欢师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甚至疑心自己出了幻听。

若非如此,他怎会听到自己的徒弟,在对他告白?

青年低身凑近过来,黑沉的眼睛凝视着他,轻轻问:“我这样喜欢师尊,为何师尊最近……总是躲开我。”

对方的呼吸喷薄在他面颊,距离是如此接近。

他无法回答。

脸颊和耳尖却都已染上绯红。

青年道:“明明师尊也喜欢我。”

他的睫毛颤了颤,“你……你胡说什么——”“难道不是么?”青年握着他的手,握在掌心处摩挲。

面对那双黑漆漆却仿佛能够看透所有的眼睛,他发觉自己竟说不出话来。

他侧过脸,不再与对方对视,道:“师徒之间,不,不可言情说爱,此为道门伦理,玲儿,我只视你为徒弟……”

青年:“师尊说谎。”

他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两人之间气氛就此沉寂下来。

外间有莺鸣阵阵,伴着竹叶沙沙之声,青年一直执拗地拽着他手,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

他开口想要转移话题。

“玲儿,你既然已经能够说话,不妨告诉为师,你真正名讳为何。之前为师也说过,待你长大,便帮你更替宗门登记中的名讳……”

青年道:“我忘了。我而今只喜欢师尊为我取的名字,不必更替。”

“叶玲此名毕竟太过女气……”他道。

却见青年凑得更近,轻轻道:“若我是女子,师尊是不是便会承认喜欢我了?”

他脸上红晕更甚。

“玲儿,你……”实在靠得太近了,青年纤长的眼睫似乎要飞入他眸中。

他继续道:“不、不成体……唔……”

话还未说完,唇已被青年吻住。

他素日在外间佩戴面具,可在竹楼之中,与玲儿一起,素来不会遮掩。他们都已经习惯对方模样,并不会如外人一般觉得惊恐。

可是现在,他却想,他若是仍带着面具便好了。

堂堂金丹期修士,被自己筑基期的弟子吻得喘不过气来,实在不是一件能够出口的事情。

玲儿吻完他后,还问:“师尊感觉如何?”

可他又如何能说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只觉到血脉奔流,心脏跳动飞快。面红如烧。

他豁然起身,出了门,去往竹林之中。

落荒而逃。

玲儿没有追他。

但他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投注在他背脊。

一连三日,他们之间都没有再说话。

他在思考一些事情。

关乎他与玲儿之间的关系。

玲儿还很年轻,对情爱之事,应当并不通晓。之所以说喜欢他,恐怕大多还是因为依赖。他比对方年长,不可因为对方不懂,就将错就错。

况且,他还是对方师尊。师徒父子,以玲儿的年岁,确实是时候教给他一些人事常识。

于是他便唤玲儿到书房中,仔仔细细把自己想法与对方说明白,希望玲儿能够听懂他的苦心。

玲儿却沙哑笑了起来。

“师尊,昨夜我做了一梦。”玲儿道,“梦里只有师尊和我。我们之间很亲近,不是师徒的亲近,也非朋友的亲近,而是更加深入的……亲近。”

“即便如此,师尊还是认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他脸又红了起来。

不止脸红。连心口都仿佛烧起。

那里似乎有一种被他忽视许久的情感勃然生发,与平日对青年的宠溺怜惜交杂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述,却教他头脑微微眩晕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