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道侣(第2/4页)

贺兰泽:“先跟我回去,你是灵兽之体,如此年幼便流落在外,会惹人觊觎。”

小太阳道:“我不!我只要妈妈!”而后贺兰泽便见到这小男孩背后忽然生出一双胖乎乎的金色翅膀,似乎想要往天空飞去。

但是因为他那双翅膀实在有些肉,所以扑腾了大概有十多丈高,便仿佛撑不住他身体,斜斜扭扭地往后面的竹林坠了过去。

贺兰泽心中一紧,忙运气于脚尖向竹林那边飞掠过去,然而进了竹林,却没有看到小太阳的身影,好似那小人儿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在竹林里寻找了几番而无果,只好回到竹楼,望着窗边的夕阳发怔。

心情有些低落。

叶云澜已经三十年未见,不知生死。

这下连叶云澜唯一所留下的小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他还一个人固执等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吗?

夕阳渐渐往西山坠落,贺兰泽沉默地走出了竹楼,门口风铃随着他推门作响。

眼前却忽然见到一个一袭红衣,面容娇艳逼人的女子,正站在竹楼不远之处看着这边。

“尹玲?”贺兰泽微微惊讶,对于这个曾经大张旗鼓热烈追求叶云澜的门中女修,这些年来,他在竹楼洒扫整理之时,也常常与其遇见。

他们本来应当算是情敌,一开始遇见彼此,也只是点点头便擦身而过。只是叶云澜已经渺无踪影三十多年,所有浓烈的思念和敌意都化作了共同的担忧,渐渐地,他与尹玲也会偶尔说上几句。

不过,尹玲已经有五六年没有来这所竹楼了。

——自从她在五六年前,与门中一个狂热追求她的弟子结契为道侣之后。

“贺兰师兄。”尹玲一身红衣,望着他,向来张扬热烈的娇艳面容上似乎有些忧愁。

她迟疑了一下,道:“今日中午魔门送来魔尊婚宴请帖的事情,不知贺兰师兄可知晓?”

贺兰泽皱起眉,他今日大半日都在雁回峰叶云澜的居所,实在没有听闻什么请帖之事,便疑惑道:“婚宴请帖?是哪位魔修大婚,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将请帖送到我等道门手中。”

尹玲咬了咬唇,道:“是当年背叛宗门那厮。请帖里说,那厮要在此次的魔宫婚宴上,迎娶自己的师尊。”

闻言,贺兰泽一愣,旋即大惊失色。

“什么?沈殊那畜牲还说要迎娶自己的师尊?那就是说,叶师弟……没有死?”

尹玲道:“当是如此。因而我一得知了此事,便急急来找师兄。方才在师兄居所没有寻找到你,便想你肯定是在叶师弟居处了。叶师弟而今身在魔宫,而沈殊那厮修了魔道禁忌法门,修为已经不是我等可以应付。而今只能够请求宗主出手,或许才能够从那畜牲手中,把叶师弟救回来。而如今整个宗门,能够联系到宗主之人,我只想到师兄你。”

贺兰泽面色沉凝地思考了片刻,便握紧手中剑,道:“我现在即刻便去望云峰找宗主述说情况。只是宗主此番闭关,比以前所有时日都长,我并不确定能够通知得到宗主。这样罢,尹玲师妹,你先以我名义去联系其他宗门,商议讨伐魔门之事。”

他眉目显出些许凛然意味,“这三十年以来魔涨道消,道门之中许多人都已经失了锐气,也是时候该重振旗鼓了。”

尹玲点头,便见贺兰泽御剑而起,直往望云峰而去。

她满怀忧愁,美眸看着花海之中竹楼,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问道坡上惊鸿一瞥,她见到那个人,从此便执念难消。

直到许多年以后,与自己而今夫君经历种种,才终于在生死之间,将执念放下,与心慕自己许久的师弟结婚,而今生活也算美满幸福。

然而少女情思总是最为动人,叶云澜渺无音讯也便罢了,此刻有音讯传来,还被魔尊那厮强娶,她不可能不担心。

希望他无事吧……尹玲在心中默默祈愿。

望云峰。

云天宫一如既往被风雪所覆盖,只是相比于以前的一片纯白,此刻有许许多多的艳红盛开在冰雪之间。乃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而云天宫最深处,那片最大也是最早的桃花林之中,一个霜发白衣的男子正盘膝坐在桃树之下,衣襟落满了桃花。

他的身边放着一柄长剑。长剑沉寂无声。

男子身形不动,就好似一块不动寒冰,已经在此地端坐了无数岁月。

与全身的沉寂不同,他睫毛轻轻颤抖着,眼珠在紧闭眼球之下颤动,似乎入了魇梦。

雪白的衣襟之上堆满艳红花瓣,可是仔细看,衣襟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自从当年提出双修结契被叶云澜拒绝,他便遭受了无情道的反噬。

后来,叶云澜消失之后,他忍着伤势破关而出,寻找了整片五洲四海,却依旧没能找到叶云澜踪迹,反而和成为魔尊的沈殊遇上,大战数场。

沈殊力量来源诡谲,即便晋升蜕凡世间并不很长,却依旧有着强横力量,而他无情道不稳,与之交战,魔尊游刃有余退去,他体内所受的伤势却越发严重。

最后不得不回到天宗闭关疗伤。

只是无情道已经将行崩溃,他疗伤的几年,修为一直在倒退。

唯有重新坚定道心,才能够让境界稳妥。

每次想要用剑斩断情丝,然而在梦魇之中那片桃林里见到少年模样时候,却总是下不了手。

云天宫常年风雪,他一直在高处修行,百十年来,并不觉得冷。

但而今,却感觉到了冷意。

还有孤独。

无情道已经行将崩溃。

每次从心魔中醒来,他无法斩断心中执念,便会在云天宫中种下一棵桃花。数年过去,桃花已经满园。

十年之前,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出关去往师弟程子虚的洞府,在程子虚奇怪的眼神之中问出一个问题。

“你所修的极情道,所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程子虚震惊地看着他,“师兄,你不是向来对极情道不屑一顾么?如果今日会有闲心来问我这个。”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师弟,面无表情,衣襟却染满鲜血。

程子虚似乎从他模样中窥出了什么,有些慌了,急急忙忙道:“师兄,你的无情道……如何会变成而今模样?这世间谁人能让你动心?”

他不回答。

只道:“告诉我,你所谓极情,是什么。”

程子虚对他这死心眼的师兄没有办法,团团转了两圈之后,才道:“所谓极情。便是眼中心中只有一个人,只会为一个人心忧,为一个人挂念。现实是他,梦中也是他。”

“眼中是他,梦中也是他……”他低声喃喃。

程子虚:“师兄,你的无情道已经修炼到了大乘,师尊当年也说你是修炼无情道的天才胚子,时至而今,你该不会想要易道而行,转修极情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