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开的书(第4/6页)



  去四号楼的路上,迈克一直在抱怨着。

  一进教室,我很宽慰地看到我的桌子依然是空的。班纳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给每张桌子发一台显微镜和一盒玻片。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上课,屋子里全是窃窃私语的嗡嗡声。我不再看门外,无所事事地在我的笔记本封面上涂鸦。

  当我旁边的椅子被移动的时候,我听得异常清楚,但我还是专注地看着我刚刚画的图案。

  “你好。”一个平静的,宛如天籁的声音说道。

  我抬起头,有些眩晕地发现他是在和我说话。他坐在桌子所能允许的尽可能远离我的地方,但他的凳子的一角向着我。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凌乱不堪——尽管如此,他看上去就像刚刚拍完一个洗发水广告。他美得惊人的脸显得既亲切又坦率,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现在他完美无瑕的唇上。但他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

  “我是爱德华.卡伦,”他继续说道。“上周我没来得及向你作自我介绍。你一定是贝拉.史温吧。”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难道整件事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吗?他现在礼貌得无懈可击。我必须说点什么:他在等着。但我想不出什么值得一说的内容。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温柔地笑起来,但显得有些迷惑。

  “噢,我想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名字。整个小镇都在等待你的到来。”

  我不由得露出苦相。我就知道是这样。

  “不,”我愚蠢地坚持着。“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叫我贝拉?”

  他看上去很困惑。“你更喜欢别人叫你伊莎贝拉?”

  “不,我喜欢贝拉这个名字。”我说。“但我想查理——我是说我爸爸——一定在背后叫我伊莎贝拉——所以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只知道我叫伊莎贝拉。”我试图解释,感觉自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哦。”他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我笨拙地移开视线。

  谢天谢地,就在这时,班纳老师开始上课了。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对我们今天要做的实验的讲解上。盒子里的玻片的次序已经被打乱了。我们要两人一组地进行实验,找出每个洋葱鳞茎表皮细胞玻片所代表的细胞分裂周期,并贴上相应的标签。在此过程中不允许我们翻看书本。二十分钟以后,他会来回巡视,看谁做得正确。

  “开始。”他下令道。

  “女士优先,伙计?”爱德华问道。我抬头看着他。他微笑着,弯起的嘴角是那么的迷人,以至于我只能像个白痴一样盯着他看。

  “或者我先来,如果你愿意的话。”笑容有些僵硬,他显然在怀疑着我的智力能否胜任。

  “不,”我说,满脸绯红。“我先来。”

  我是在卖弄,但不算过火。我做过这个实验,我知道我该找什么。这很简单。我“啪”地一下把第一张玻片放到显微镜下,敏捷地调到40倍镜,然后简单地看了一下玻片。

  我很有把握地下了结论。“前期。”

  “让我看一眼好吗?”我正要移开玻片,他问道。与此同时,他抓住我的手,让我停下来。他的手指冰冷,就好像上课前他一直把手埋在雪堆里一样。但这不是我飞快地挣开手的缘故。当他触到我的时候,他的触碰灼痛了我的手,仿佛有一股电流刹那间从我们身上流过。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立刻收回了手。但是,他仍旧伸手拿过了显微镜。我有些动摇地看着他,他检视玻片的时间比我还短。

  “前期。”他表示赞同,工整地写到我们的实验报告的第一栏空白处。他动作熟练地换上第二张玻片,粗略地看了一眼。

  “后期。”他一边低语着,一边写下来。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漠不关心。“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他撇嘴坏笑,把显微镜推给我。

  我急切地透过接目镜看进去,却失望了。该死,他是对的。

  “第三张玻片?”我伸出手,却不看他。

  他把玻片递给我。他似乎小心翼翼地避免着再次和我有肌肤上的接触。

  我用我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看了看玻片。

  “间期。”在他开口以前,我把显微镜递给了他。他飞快地瞄了一眼,然后写下来。在他看的时候我本可以写下来的,但他清秀雅致的笔迹把我镇住了。我不想用我笨拙潦草的字体毁掉这张纸。

  我们早早地完成了实验,把别人都甩在了后头。我可以看到迈克和他的搭档在一遍又一遍地对比着两张玻片,而另一组则在桌子底下翻开了书。

  我实在无事可做,只能尽量不让自己看他。但没有成功。我看过去,他正在盯着我看,眼里有着令人费解的挫败感。电光火石间,我发现了他容貌上的极细微的不同之处。

  “你戴了隐形眼睛吗?”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他似乎对我出人意料的提问感到很困惑。“没有。”

  “哦,”我咕哝着说。“我觉得你的眼睛有些不太一样。”

  他耸耸肩,看向别处。

  事实上,我确定他的眼睛有些不太一样。我对他那双纯黑的眸子记忆犹新——上次他曾那样地瞪着我——那种眸色在他的苍白肌肤和红色头发的映衬下越发醒目。今天,他的眼睛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颜色:一种奇怪的黄褐色,比奶油糖的颜色略深一些,但同样是金黄的色调。我无法理解这种事情,除非是他出于某种原因在隐形眼镜的事情上说了谎。又或者是福克斯让我疯狂地脱离了对世界的正常感知。

  我向下看,他的双手又一次收紧握成拳头。

  班纳老师走到我们的桌子旁,想看看为什么我们停下来不做了。他越过我们的肩膀看到已经完成了的实验,于是更加专注地检查起答案来。

  “那么,爱德华,你不认为伊莎贝拉应该拥有使用显微镜的机会吗?”班纳老师问道。

  “贝拉,”爱德华下意识地更正道。“事实上,她找出了五个之中的三个。”

  现在班纳老师看着我,表情很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