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

-“小白老师,上次投的期刊中了一篇啦。”

-“《美术观察》上的,现在还差两篇了,加油加油!”

-“什么时候请吃饭?”

舒予白挎着包,抱着课本和一摞作业纸,走在路口浓浓的树荫下。

春日的天儿,路旁树荫下不少来来往往的学生,正是中午该吃饭的时间,隐藏在树梢儿间的音响里有首歌儿,清透的女声,慢悠悠地唱。

发信息的是时初。

美院的老师想往上评职称,只有画也不行,得发核心期刊,三篇以上才够。舒予白早先没这个意识,论文就毕业时写了点,更多是注重实践,也就是画。

如今,离三篇差俩。

才勉强够得上合格线。

舒予白看了一眼聊天框,笑了一下,语音回复她:

-“好呀,你想什么时候?吃什么?”

说完就放回了包里。

初春的天儿,风吹去云,透蓝的,干干净净好似一块剔透的矿石。

她穿一件吊带的雪纺长裙,桔梗花浅浅地印在上头,沉坠坠的料子,裙摆走动间不经意撩起,露出一截白而滑的小腿。

路边有学生认出来,眼睛亮晶晶地打招呼:“舒老师。”

“老师好——”拖长了声音的一群。

“哎呀,老师记不得你的——别丢人了赶紧走啦。”

舒予白一怔,片刻,看过去,轻轻笑了笑:

“谁说我不记得的?”

一群年纪不大的学生都是一愣,接着害羞地抱成一团,跑远了。

年轻真好。

舒予白低头,笑着回忆。

浅灰色的小楼外,开了一株茂盛的花树,辨认不出,桃花、杏花,或是满树的梨花,一片叶子也无。

密密匝匝的白色小花一团一团地簇在枝头,雾一般,含着浅香。

舒予白的车停在树下,落了一层纷纷的花瓣,风儿吹过,轻轻落下。

真美。

她惊叹,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拍完后顺手给时初发了过去,说,你看,花全开了。

她钻进了车里,没一会儿,时初就回复了。

却是一个“?”。

舒予白:“……?”

她不明所以地看了会儿,登时,心头一跳:发错人了!

她,居然,发给南雪了!

舒予白指尖冰凉,脊背上满是湿汗,发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南雪会不会以为她在有意……撩人?

车里很闷,温度一点点上升,没一会儿舒予白就感觉脸颊在发烫,可那边儿,南雪除了一个问号之外,没再回复。

她深吸一下,倒车上路。

算了,随她怎么想。

等红绿灯的时候,屏幕又亮了一下。

舒予白心脏一跳,未看屏幕,脑子里先闪过许多似是而非的期许,默默地想,是谁呢?是她回复了么?

南雪发来消息:

-“花开了,晚上去湖边走走?”

舒予白静静地看着屏幕,指尖轻轻蜷缩,回复:“好。”

.

上次舒予白和她约好,过些日子,会带她去美术馆看看别人的作品,可南雪似乎兴趣不大,舒予白便有些纠结,计划着,这次去哪儿。

她开车在路上。

夜晚,音乐厅里亮起璀璨的灯光,她想,要不要去听谁的演奏?在网上查了一下,晚上有一个小提琴家的独奏,时间却紧,赶不上的,也没提前订票。

索性就去湖边散步吧。

舒予白提前半个钟到了,化了淡妆,把车前的镜子打下来,一照,算精致了,南雪会喜欢么?她微微紧张起来,把车停在湖岸划分的停车位。

打开车门,浅茶色的高跟落下。

下一秒,她钻出车外,恰巧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南雪:“……”

舒予白:“……”

两人对视,小巧的白色保时捷停在南雪旁边,那人约莫也是刚下车,披了件略宽松的外套,穿的少。

冷白瘦削的肩上一根深绿色吊带,她穿一件短裙,一边发丝儿别在耳后,耳钉的光芒微闪,似乎也有点不自在。

“咳。”

舒予白站在那儿,轻声说:“好巧,你也记错时间了?”

南雪耳尖透着一点红,她却没撒谎:“不是,习惯提前半个钟来。”

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空气莫名地暧昧起来,舒予白一路念叨的自我安抚瞬间失效,她在原地紧张的一动不动。

这算是……约会了吧?

太明显了。

好一会儿,南雪才说:“去走走?”

“好。”

舒予白放松了一点,轻声问:“现在好些了么?头晕么?”

“不晕了。”

南雪走在她身边,轻轻说:“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

舒予白心底一阵狂跳,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想,不如趁机问一下?她过去有没有和谁在一起,三年,她会是一直空窗么。

“以前你生病,没人照顾你么。”

舒予白低头,若无其事地问:“除了张姨……还有谁?”

三年过去,舒予白对于自己的离开,并未有太多类似悔恨的情绪,许多选择,都是当下能做出唯一合适的,再来一次,也还是只会那么选。

可她也知道,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比如:南雪又经历了那么多事,遇见那么多人,有没有又遇见哪个心动的姑娘?

“除了张姨,还有一个人…但她不怎么照顾我。”

南雪低头,忍不住笑了下,说:“她和你不一样。”

“她”是谁。

是千千么。

舒予白指尖泛白,强忍着某种类似“嫉妒”的心理。

夜色里,天儿稍微暖些了,湖岸上桃花开了满树,柳枝随着晚风轻轻浮动,许许多多的游人在微茫的灯光下散步,不知是哪儿传来音乐声,轻音乐,很柔和。

“坐一会吧。”

南雪勾了下她的袖口。

柳树下有长椅,面向湖面,万家灯火下,湖面随着晚风轻轻荡漾,波光粼粼。

两人肩并肩坐在树下。

一起约会的时机很少,这般试探,舒予白还是第一次,她小指撩了一边的长发,心跳快了些,若无其事地轻声问:“有几个前任了?”

南雪瞥她一眼,问,“你呢。”

舒予白一怔,心里想:假如南雪谈过了,而自己还一直单着,不是很丢人?

舒予白低着头,不说话。

南雪却刹那间生气了,心想,为什么不说话,你又谈了?

她不语,不看舒予白,乌檀木一般的发丝儿被夜风撩起,露出冰凉的下颌,她静静看着远处的夜色,眼底很淡。

指尖却紧紧攥着掌心。

南雪的手机响了,舒予白看一眼,是千千。

下一秒,南雪低眸,纤白的指尖轻轻一滑,电话被挂断了。

“怎么不接?”

舒予白瞧着她:“是她么。”

南雪不语,轻声说:“刚刚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