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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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雪感冒,张姨便尝试着各种各样的方法给她治疗,吃完药,舒予白喂她吃水果,张姨又上楼给她弄了一盆热水,里面撒了姜丝儿,站在楼上叫南雪去泡脚。

“小南?”

张姨在楼上说:“来,用热水泡脚,出点汗,烧褪得快。”

舒予白把最后一块儿狝猴桃喂给她,南雪吃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小盘子,里头只剩汁儿了,又看一眼舒予白,那人低头整理餐具,没看自己,只好一个人上楼。

舒予白端着盘子去厨房洗,把水果刀和盘子洗净,放好,一回去,却瞧见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尤馥给她发来消息。

尤馥问舒予白:

“你和南雪提了三次分手?”

“天呐。”

舒予白一怔,回复:“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尤馥:“听人说的。”

舒予白:“谁?”

尤馥:“千千。”

尤馥解释:“她是我以前同学。”

舒予白:“噢。”

尤馥不解,又问:“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么?”

舒予白轻叹一声,慢慢在屏幕上敲击:“很难解释。”

舒予白:“那时候,她父亲生病了。”

舒予白:“我不想影响他心情。”

尤馥没再问了。

约莫是猜到了前因后果。

舒予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脑子里许许多多碎片似的画面飞速掠过,浮光掠影一般,她又忍不住回忆起了她们的第二次分手。

那天,南雪还在公司,舒予白先回的家。

初春的黄昏,老旧的小区楼道下站在一个人,舒予白回家时脚步一顿,微妙地停住了,中年男人,却是步入晚年的一头花白的发,站在楼下亭亭如盖的梧桐树下,人和树干一样枯瘦。

无数堆积的落叶被风卷起,又落下。

男人听见停顿的脚步声,转过脸,是南雪的父亲。

他背着手站在树下,穿一件灰夹克,朴素的有种泛旧的痕迹,男人没说话,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闪过疲惫,还有些别的什么。

死气沉沉。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个词。

舒予白心底七上八下的,她指尖轻轻收紧,走去,笑着打了个招呼:“叔叔?”

南雪的父亲找到舒予白,说,我查出癌了。

舒予白登时脚一软,差点摔下去,她脑子里嗡地一震,好一会儿没能缓过来,又疑心是幻听,只好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南父说,“是肺癌。”

“早期的,不定能治好呢,先不要告诉南雪。”

他低头,叹息一声,鬓角一片花白的发在黄昏里有点凄凉,南雪的父亲已经老了,也病了。

舒予白默然地看着他。

她自小和父亲疏远,长大了,又父母离异,一直以来缺乏和这类人打交道的经验。舒予白恍然不知所措,一股悲意涌上心头,眼睛湿润了片刻。

她指尖往掌心里缩了缩,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他说了,是早期。

——不定能好呢?

南茗卓叹息一声,道:“你和小南,当朋友好不好?”

“叔叔就这一个愿望。”

“小南能跟个正常的小丫头一样,早点步入正常的生活,叔叔就放心了。”

“不能再这么厮混下去了。”

他叹息一声,说,“叔叔希望你们不要继续了,太……不正常了,女人跟女人,谈什么对象?你们做朋友不好吗?”

舒予白呐呐地点点头:“好。”

“我去…和她说。”

南茗卓在暮色四合的寂静院落里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舒予白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她不记得这是几月几号,星期几,但男人花白的发丝被一寸一寸往下掉的日头蚀去的一刹,她远远地看了许久。以至于那个画面,不断地重现,一遍又一遍。

就好像看见一个生命和落日一样,在一寸一寸地消融了。

南雪回家时,舒予白在逼仄的小厨房里洗碗,南雪从背后轻轻抱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吹了一下,亲昵地叫她:“姐姐。”

短发的发梢有点凉,蹭到了舒予白一点温暖的脸颊,她转过身,眼睛里含着笑意,夕阳从微暗的小窗户照来,在她脸颊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神色却是模糊的,瞧不真切。

一片的静,谁也没说话。

舒予白在水龙头下洗净了手,回过身抱着她的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说,“南雪,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南雪一怔,凝住了,问:

“先分开?”

“什么意思?”

“你又和我提分手?”

舒予白登时慌了,忙抱着她的腰轻轻地解释,说:“不是……是只当朋友,不是分手。就是,我不亲你了,你也不可以亲我。”

南雪蹙眉,清澈的眸子含着茫然:“什么意思?”

“只这一段时间,好不好?”

见南雪没答,舒予白又在她耳边轻声说:

“只是分开一小会儿,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在一起的,只是当朋友那种。”

“只一小会?”

南雪静静地看着她。

“嗯。”

“别的也不可以?”

南雪又问。

“不可以。”

舒予白说:“至少这段时间这样,好不好?先当朋友。过了这段时间,你想怎么来都好。”

南雪蹙眉,问她:“为什么?”

舒予白静了一会儿,轻叹:“你想不想你父亲?”

南雪静静地凝视着她,瞳孔缓慢放大,又缩小,她怔了一会儿,低头,一阵清风从窗户口吹来,撩起瓷白下颌边儿的发梢儿。

她好似明白过来了,问:“姐姐,你是怕我想父亲了?”

舒予白一怔,轻轻嗯了声。

“南雪。”

舒予白认真地瞧着她,眸子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有了点悲伤的情绪,湿润了一刹,却很快消逝。

她低眸,说:“回去看看你父亲。”

南雪点点头,说:“好。”

南雪从身后搂着她,低睫,吻一下她额头,问:“分开多久?”

舒予白怔了怔,轻轻摇头:“不知道。”

南雪不明白,舒予白怕她看出什么来了,去抱她,笑了一下,轻声说:“就当是一种游戏,看我们俩,谁忍的久一点。”

南雪瞥她一眼,轻轻地说:“肯定是我。”

舒予白但笑不语。

南雪终于回家了。

舒予白叮嘱她,倘若父亲问起,就说她们俩已经分手了,目前在当朋友,南雪照做。

每周她们仍会见面,南雪偶尔跟她提,问,为什么父亲总是咳嗽,找了许多法子,都治不好。

舒予白只能笑笑,说,感冒咳嗽是这样,咳嗽最难治疗了。

南雪也信了。

除此之外,她自己的创业,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