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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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未见,南雪觉着舒予白有些不同,可具体在哪儿,她却瞧不出来,只觉着她似乎是不大一样了,不似从前,总是有些压抑似的。她现在是微微笑着的。一件单薄的羊毛披风,里头就一件单薄的衬衣,包臀裙那样贴身,勾勒着腰臀曲线,很诱人。

美虽美,又叫人疑心

她忽然这样爱打扮,大冬天穿这样少,是因为要和喜欢的人一同约会的缘故?

南雪一只素白的手支着下颌,余光时不时掠过她。

舒予白端坐在那儿,总觉着南雪在看她,可她不敢多想,两人已经尴尬到这种地步了,的的确确也没什么可多想的了。

她回避着南雪的视线,尽量不看她。

南雪等了半天,舒予白连一个正眼也没施舍给她。

指尖有些许凉意。

她怕是真的连看她一眼都不想看了。

尤栾冲堂姐尤馥一笑:“姐,你们怎么认识的?”

尤馥轻轻一笑,从盘子里给舒予白弄了一只龙虾,戴上手套给她剥壳儿:“挺早认识的啊,大学那会儿,舒予白是我同门师妹。”

舒予白轻轻一笑。

微微垂眸,眼波流转间,像是在回忆什么。

“她还是个小孩儿。”

尤馥揉揉她的脑袋,道:“那会我研一,她大一。”

尤栾点点头,恍然大悟,眼睛看向尤馥:“原来如此,以前就关系蛮好的了。”

南雪:“……”

她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神色淡淡的,手上却是一痛。

龙虾壳儿锋利,没留神,把手割开了一条口子。

舒予白微微蹙眉,抬眸看了一下,桌上的手指轻微地抬起,可下一瞬,又重新落回去。

从前的那些犹如洪水般止不住的感情,如今想想,竟有些时过境迁的感慨。

可如今却看淡了。

舒予白看着南雪身边的大男生,觉得有趣。那人行为举止都有些孩子气,时不时眼睛就看南雪一下,带着点慌乱,想必对她有点意思。

她以前不也那样。

满眼温柔,偏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姐,来这边了,还走么?”

尤栾问。

尤馥捏一捏舒予白的小指,道:“不一定,看情况吧。”

舒予白似乎觉得痒,轻轻拍了一下尤馥的手背,那人把手缩回去。

舒予白看着尤栾,道:“主要是导师在这边,有些事情要拜托她。”

“哦。”尤栾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南雪坐在那儿,舒予白每每往这边看一眼,她都有心脏一跳。

可最终却发现,舒予白看的却不是她,只是很平常地跟尤栾聊天。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倒真缓解了最初只有两人时的尴尬。

南雪没品出食物的味儿,一颗心全吊在舒予白那儿。

吃饭时,舒予白偶尔看向尤馥,眼睛里好似有星星,亮晶晶的,含着浅浅的笑,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风情——她太温柔了。

偏生那温柔,是向着尤馥的。

跟南雪半点关系也无。

舒予白坐在尤栾对面,南雪恰恰在她斜对角的位置。

“姐姐。”

南雪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舒予白,红色的筷子尖儿给她弄了一块儿剥好的蟹肉。

舒予白瞧着对面的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目光在南雪身上停顿片刻,很快移开。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瞥。

“…谢谢。”

舒予白低头,安静地吃蟹肉,从南雪的角度,恰巧看见她弧度优雅的鼻梁,纤长的睫毛。

南雪却有些过分在意,借着身边落地窗的反光,她瞧见自己半透明的一个倒影,发丝似乎有些乱,细白食指立刻悄悄捋了捋。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堂姐女朋友很好看吧。”

发消息的是尤栾。

南雪余光扫了对面那人一眼。

舒予白坐在竹条编织的凳子上,身后是一片微暖的光芒,很弱,她的脸颊显得柔和白净,像花瓣,很想任由指尖轻轻抚过去,看看是什么触感。她坐在南雪斜对面的位置,很安静,一缕柔顺的长发滑落耳畔,长睫低垂,没看南雪这边儿。

南雪指尖在半空停顿片刻,回他。

-“是挺好看。”

尤栾扫了眼信息,直笑。

-“我堂姐也漂亮,她俩多般配。”

尤栾又发了条信息。

南雪抬眸扫一眼尤馥,不动声色的。

乌发红唇,发梢儿微卷,轻轻搭在削薄的肩上,她披一件不厚不薄的外套,里头是件黑色贴身的薄毛衣,耳垂坠着细细的吊坠,目光流转之间,光芒闪动。

南雪忽地记起,泡温泉那会儿,舒予白眼睛看到尤馥后就没挪开过。

她垂眸,眼底满是淡漠。

-“你堂姐,一般吧。”

尤栾扫一眼信息,登时无语了,回她一串省略号。

尤馥目光落在自己堂弟和前不久泡温泉时见过的南雪上,轻轻笑了,说:“你们俩能成么?在一起得了,几个人都认识,这样也算是缘分。”

尤栾这才吃了一惊,看一眼身边的南雪,问:“你和我堂姐,我嫂子都认识?”

“嫂子”?

几人都是微微一怔。

舒予白抬眸,看着尤栾,眼底满是茫然。

尤栾的那声“嫂子”在叫她?

尤馥瞪了尤栾一眼。

刹那间尤栾站起身,和舒予白小声道歉:“不好意思姐姐,我叫错了。”

他坐下身,尤馥的信息发来:

-“还没到那一步呢。”

屏幕亮起的一瞬,南雪悄悄看了一眼,却没看清。

尤栾低头,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

尤栾:你还没追到?

尤馥:对。

尤馥:不对,我只是还没告白。

尤栾:……

尤栾:那你朋友圈发那么多暧昧的照片干什么?

尤馥从屏幕上挪开眼睛,食指点点他,回:这也是一种追人的手段,懂不懂。

餐厅的墙面上挂了张巨大的画,舒予白一进来就瞧见了,几人没话说的那会儿,她就看着那画儿,有些入迷。

那是东南亚一带的画派,巨幅,像版画。深蓝黛色的打底,绘着纹饰复杂的人物像,是两个古代士兵骑马的场景,金色的帽锥,赤色马匹,走线很精致有力。

舒予白扯一扯尤馥的衣角:“师姐,你看那个。”

尤馥看过去的一瞬间,舒予白就耐心地处理手中的龙虾,片刻,一块儿白软的虾肉被她剥离出来,舒予白夹着它,放进尤馥碗里。

南雪不经意和她的视线对上,女人眼里的温柔还未散尽,含着水晕似的,视线一触即过。

尤馥转过脸,微微一笑:“不错。不过,估计是仿的,或是复制品。”

“是么?”舒予白看过去:“为什么,师姐。”

“因为真品在博物馆里。”

尤馥瞧着她,笑了:“你对东南亚的画派不熟,没见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