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牺牲(第2/3页)

霍青沉默着,终于抬手拍了拍还在拽自己头发的姬琰,轻声说∶ “你尽力了,算了。”

“怎么算了——”姬琰脸上被自己一巴掌抽得红肿一片,但他好像丝毫不觉得疼,还在撕扯自己的头发,“要是当初我尽力……”如果当初尽力了,那他现在也能坦然说一声没有办法,可是……

“就算当初——”霍青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转头看向冰洞的角落,“顾融!”

所副从进了冰洞就被放在最深处的角落,那里更暖和一些——虽然也就是比较而言——他身子底下垫了一层植物,是庄卷拼命催生出来的那些,烧是烧不了多久,还不如用来给他当垫子隔—下寒后。

其实这点儿植物又能挡掉多少塞气呢?更何况顾融的异能对身体强化有限,他理应跟所有人一样都冻得脸色青白,甚至要比其他人更冷才对。可是他现在撑着身体坐在那里,脸色却是反常的红润,红润到所有的人心里都冒出一个词∶ 回光返照。

“你——”白欣快步过去,想拉起他的手,“你又用异能——”

但对话还没有说完,就倒抽了一口气——顾融的衣袖已经被血染红了,但是因为太冷,血才流出来就已经凝结成冰,甚至没有多少血腥气散发出来。

“你这是怎么——”白欣的话再次被自己的抽气打断了,霍青已经一步过来,掀开了顾融的衣服。

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顾融钟的胸膛上,因为鲜血被冻住,所以伤口看起来倒还不是那么血淋淋的。但也正因为翻卷开的皮肉也被冻住缩不回去,所以看起来就像张开了一张嘴,尤其的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白欣手掌上凝起最后一点绿光,想要贴上去,“你也被诅咒了吗?”这个伤口看起来跟祁同岷身上的伤口真的有点像,但顾融是什么时候中了城之沙的?

顾融拾起手挡住了白欣的手。他的手有些虚弱地握着拳,用手背挡开白欣之后,他就翻过来张开了手掌——在他手上,躺着一块白色的卵形石头。

“五色石——”霍青的瞳孔猛然收缩,“你,你把它挖出来了!”

这正是原先放在顾融身体里,代替他的肺为他呼吸的那枚五色蛾蛹。羽化之后的五色蛾离开了他的身体,而这枚蛹则还留在原处。但现在,被顾融自己亲手掏了出来。

五色蛾蛹看上去活像—块冷白色的鹅卵石,只是现在“鹅卵“ 较大的那一端破开一个圆孔,能看见里面是空的,变成了一枚“卵壳”,只有卵壳上那些鲜红的、已经被冻成了冰的血块在提醒众人——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卵石。

顾融的手上同样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他的呼吸本来像个拉破了的风箱,又沉重又急促,还噗噗地漏着风,听起来就让人难受。但现在,大家倒希望他还能那么呼吸——他现在的呼吸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倒是胸前的伤口还在冒着微微的白气,仿佛伤口在呼吸一般……

“你这是干什么!”白欣眼圈通红,还是想把手贴到顾融的伤口上去。她知道这是没用的,她只能愈合顾融自己掏出来的伤口,却不能让他恢复正常的呼吸。但——哪怕能让他舒服一点呢?毕竟这个伤口太大了,一定很痛苦……

顾融摇了摇头,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推开白欣的手,只是把手中的蛹壳递给了霍青,用口形说;“能用。”五色石虽然属五行之力,但在五色蛾羽化之时,五行之力转为空间异能,到底还是留下了一点点在蛹壳之中。

霍青接过蛹壳,顺手托住了顾融下落的手臂。他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顾融嘴唇又张了张,没能发出声音,霍青却看懂了,顾融说的是∶“你更像他儿子.……”

“顾叔他——”霍青很想解释。他想说顾笙对他只是有太多的歉意,据说顾笙阻拦顾融加入特事科只是因为那太危险,他想说顾笙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儿子,想说为了顾融,顾笙才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他想说很多,但顾融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听不见了。

“顾融!”日欣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手却慢慢从顾融胸口的伤口处滑落了下来——顾融的伤口只愈合了一半,因为生命已经逝去,肌体也就不会再生长了。

冰洞里有一阵儿毫无声音,还是霍青打破了寂静。他把蛹壳递给姬琰,低声说∶“我们带他回去。”

要带顾融“回去”,首先他们自己得能“回去。”

姬琰接过蛹壳。从破口处他能看见,蛹壳内部有微微的五色光点在闪烁。这就是五色蛾羽化成蛾之后,自蛹壳内钻出的时候被粘下的细微鳞粉,也正是残存于蛹内的空间之力。如果时间久远,这些空间异能也会逸散于空气之中,无法再使用了。

姬琰把这枚蛹壳紧紧抓在手里,抬头看着霍青∶“我试试。但是,需要时间。”即使有了这枚蛹壳,他布置符阵也需要时间,如果在他的符阵布置好之前,邵景行离开了……

“你布置吧。”霍青简单地说,俯身把顾融的身体放平,又补充了一句,“他不会离开。”找不到他,邵景行是不会离开的。只但愿,他不要碰上什么危险……

然而世上的事总是不能如人愿,霍青在这里祈祷邵景行不要碰上危险,那边邵景行已经碰上……

首先,他迷了路。

虽然无名之地很大,但邵景行可以肯定,那地方是没有沼泽的。但现在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湿渡漉的地面,看上去像是刚下过雨的荒地,但—脚踩下去就会噗地—声陷到脚课,再拔出脚来的时候简直连鞋子都要粘掉!

邵景行一边庆幸今天穿的是靴子,一边打量着周围。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从后面的树林里出来,就遇上了这一片沼泽。要单是沼泽倒没什么,麻烦的是这沼泽散发着一股苦腥气,他在边缘上闻到都觉得胸口发闷,这要是走到沼泽中间去,还不得被熏倒?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呢? 邵景行捏着鼻子磕靴子上的腥泥,一边发愁地打量四周——这沼泽看起来大得没边,他要怎么才能过去呢?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从边上绕过去,但这地方连个标志物都没有,真要是绕过去,恐怕半路上他就会转迷了方向,再绕回来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景少——是个不认路的景少啊。

要是有个参照物也好啊,可是这片荒地上啥也没有,到处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

等等!邵景行忽然眯起眼睛,他在一片灰蒙蒙里好像看见了点什么。

是的,这片沼泽所占据之地,空气都是灰蒙蒙的,好像阴天欲雨的颜色,以至于略远一点的地方望过去都是灰黄一片,把那处本身就是灰色的建筑完美地隐藏了起来,直到邵景行走到近前,才看清楚原来是个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