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告诫 终究是错付了。

昏瞀症, 简单来说,那就是神智昏乱、下不来床了。

不过昏瞀症并不致死,只是长期的昏瞀, 会给一个人的精气神带去巨大的改变, 当然这个改变是相当负面的。一般没有缘由的昏瞀症, 那就是心思郁结。

陶醉看着疏阔旷达之人,什么样的朋友会得昏瞀症啊?

“其实这个人,亦安你也认识。”陶醉犹豫片刻, 到底选择坦白。程晋不是没有城府之人, 如果他不坦白, 这个忙对方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程晋一愣:“我也认识?”

“他叫安幼舆, 曾与你在五夫寨有过一面之缘。”

安幼舆?哦,那个被抢上山差点当了压寨郎君的嫩皮书生啊, 程晋想起来了:“原来是他, 他怎么会得昏瞀症呢?”下山时还好好的呢。

陶醉面皮薄,有些不好开口, 但话说到一半,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遂道:“实不相瞒, 上次同你说的那个朋友,其实……就是在下。”

说实在话,程晋对别人的儿女私情是不大感兴趣的,但……“陶兄, 你是不是喜欢花姑子姑娘啊?”

陶醉闻言,瞬间就僵在原地,红意从耳根子延伸到了头发根里。

程晋:这么纯情的妖吗?不是说妖都非常解放天性?

“程兄你……莫要胡说,她只是我妹妹而已。”

这跟欲盖弥彰有什么区别?妹妹也可以是青梅竹马啊, 不过既然对方否认,程晋也不会没眼色到跟人刨根问底:“哦,冒昧了。”

陶醉:……超想拔腿就走.jpg。

缓了好一会儿,等红意褪去,陶醉才开口:“当日我同你喝酒完,便去了花家。花老爷也不同意女儿嫁给安幼舆,便禁了花姑子的足,让她好好在家修身养性,却未料那安生早已情系……于她,久寻不到她人后,回家便发了癔症,这会儿病症越来越严重,已经连东西都吃不下了。”

“哈?”这是什么迷幻操作?

“所以,你来找我求卦,就是为这?”就这,就这?城隍爷听了,怕不得把他从城隍庙撵出来吧?

陶醉也觉得这事儿听着荒谬,但安生于花家有恩,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这简单啊,解铃换需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即便是往观音菩萨庙求也没用啊,城隍庙也不管这等姻缘。”毕竟也掌着城隍副印,最近程晋也读了不少吕庙祝捎过来的书,多是有关非科学存在和自持己心的。

“可若是如此,那……前头做的,就都白费了。”

程晋抬头看人,直把人看得满脸疑惑,这才开口:“陶兄你看着挺聪明的一人,怎么就拐不过弯来呢,恩德是恩德,感情是感情,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若是天底下报恩的都要以身相许,那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客,岂非要讨上一百房妻子了?”

陶醉:“……”

“那安生要追求姑娘,自然是人之常情,但以病相胁,未免太过。如果你实在不想两人相见,那你就托人告诉安生,没有一个姑娘会想嫁给一个病秧子,你信不信,他隔天就能多吃两碗饭?”

陶醉:……两碗饭应该不至于。

陶醉是飘着离开汤溪县的,其实他从前也是人,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才变成了妖,他原以为自己是很懂人的,但……现在的人路子这么野的吗?

他是不是当妖太久,真的已经失去了人性?

但不管怎么样,陶醉真就鬼使神差用花姑子的笔迹写了一封信送去安家。他送完之后,只觉得荒谬,然而第二天他隐身去安家,却发现安生竟真的已经下床吃饭了!

不仅如此,安生还开始奋发图强,回到府城的书院开始认真读书了。

陶醉给花家送信后,再次来到了汤溪县衙。

“如何?”

陶醉提了一壶上好的梨花白过来道谢,这是他前些年埋在竹林里的,自己都不舍得喝,酒塞刚一打开,一股清冽的酒香便飘散了开来。

“成了,此事多谢程兄了。”

程晋今日处理了一天的鸡毛蒜皮事,师爷最近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剩他一个人搞事业,这会儿头昏脑胀,正适合喝上一两酒。

“好酒啊,这上好的酒,怎么能没有下酒菜呢!”程晋转头冲后院喊,“阿从,我记得今天有烤鸡,还有前些日子卤好的豆干和藕片,快上上来!”

说起来,到了古代程晋最初非常馋肉,后来有条件了,就变成了特别馋牛肉。但牛在古代,是家养劳动力,不在平常人的食谱之上,甚至私自宰杀耕牛,还要吃牢饭的。

只有等牛病了或者老了,才会被宰杀买卖,但……老黄牛的肉吧,程晋只能讲纤维感太强了。

想到这里,程晋有些想念现代和牛的味道。

“少爷,烤鸡还要小半柱香才能出炉。”阿从是个平平无奇的厨艺小天才,就这几天功夫,他已经摸清了小土烤炉的使用方法,从烤小桃酥到烤鸡,那是样样不失手。

“也行,等下我自己去取就行,你快吃饭去吧。”

阿从忙笑着应下:“好嘞,那少爷您和陶公子慢用。”

京城鹤祥斋的卤味非常出名,后来阿从知道少爷喜欢吃,自己就钻研出了一个秘方,香而不柴,酥而不烂,滋味那是一绝。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陶醉点头:“风味独特,是婺州没有的味道。”

程晋便同人开玩笑:“婺州味道,煨火腿味吗?”

“……”这话,正经人陶醉是接不下去的,于是只能碰杯喝酒。

程晋虽是官场中人,身上却没有那股端着的架子,陶醉因为过往原因其实并不喜欢当官的,但同程亦安喝酒,是一件非常有趣又闲适的事情。

“你这个模样,倒是又与那日在监斩台上完全不像了。”

程晋摆了摆手:“那是工作状态,私底下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当然了,比不得陶兄山水之间来得自在。”

陶醉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原本是觉得这样也不错,但最近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些烦躁。”

程县令一听,当即眼睛一亮,道:“烦躁啊,我倒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俗话说得好,知道别人比自己更烦躁,心里就会平顺很多。”程晋放下酒杯,道,“左右你无事时,可以来汤溪衙门兼职啊,现在衙门人少闲事多,多听听人间的烟火声音,说不定你就心定了呢。”

陶醉:“……哪里的俗话,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不重要。”程县令拍着桌子道,好险拍下去的时候收了劲,否则桌子就不保了。

陶醉到底是个软和人,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下来:“好,我会来的。”

一听人真答应了,程县令笑得愈发真挚,喝了酒站起来便道:“烤鸡快好了,你等我去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