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页)

他还能够有所期待吗?

小六微微撑起身,平视白梵路,靠近他。

“哥哥。”

“或许听完我的话,你就不会允许我再这样叫你了吧。”

“那我最后叫一次……哥哥,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白梵路现在的思维已经完全不会转了,他朦胧的眼里涌动着翻腾的迷雾,比外边云谲波诡的天还要暗沉。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小六说着,在白梵路唇上吻了一下,轻轻的,很快就挪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可他脸上偷香得逞后小小耍无赖的表情,多熟悉呵,白梵路都看得呆了。

只是听觉还在继续,他还能听见少年的声音,正平静地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明白了吧,小六根本不存在。”

“他是假的,云湛才是真的。”

“师兄,我是云湛。”

“……”

白梵路死死盯着小六的眼睛,不放过里面任何一丝一毫情绪流露。

却没能捕捉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什么?

白梵路脑子里突然一阵昏胀,他在眼前看见了什么?

那个总是眉眼带笑的少年?

那个想尽办法跟着他,甩都甩不掉的小无赖?

那个动不动占他便宜,明明幼稚得要死却装非要成熟的小狗崽子?

还是那个——偶尔会害羞但多数时候脸皮贼厚地,会一遍一遍说着“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那个少年,他真的说过的。

那样清晰的缠绵的深切的记忆,虽然短暂,却像用刀刻在脑海里一样。

如今却被告知,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可是刚才明明还尝到过一个吻,白梵路微微张开嘴,想再回味一下,舌尖却蓦地觉出一抹苦涩。

原来不知不觉,竟已泪流满面。

小六抬手,似乎还想碰他脸,被白梵路一下避开,反手一掌将他推出去,后背重重撞到石壁上。

小六,或者终于该纠正是“云湛”了——因为在白梵路眼中,最后勉强维持的存在感也没有了,的的确确就只剩下云湛而已。

压抑着咳嗽几声,云湛眼看着白梵路朝他步步走近,那张清丽面容上泪散得干净,前一刻的柔情缱绻彻底换作了冷若冰霜,以及一丝压抑至极的憎恨。

“你最好现在就变回来。”

他没说任何威胁的话,但这一句的语气已经足够。

白梵路是脾气好,但越是脾气好的人,真正生气才越是可怕,就如他此刻。

他刚才那一掌也是实打实的,云湛都能感觉到体内脏腑移位,他这师兄半点也未留情。

伸出舌头舔去唇角血渍,云湛露出个欠扁的痞笑,“很遗憾,变不回去了。”

“你!”

白梵路阴沉着脸,刚刚那一掌打出去,他也觉得身体不适,还有点头晕。

他暗暗稳住,平静道,“你既然见过我梦里,就该知道我身份了吧?”

所以云湛一早就猜到他并非原主,而是鸠占鹊巢,那他为何不拆穿他?

云湛笑笑,“对我来说都一样。”

这话状似无所谓,但他说这句时,凝视白梵路的眼神却并没表面看上去那么随意。

只不过白梵路现在没心情与他打哑谜,这样充满歧义一句已经足够引爆他。

好个渣渣,什么叫对他来说都一样?!

白梵路本就神思昏沉,这下更是气得脑袋都要裂开,强忍住胸中翻涌的怒火,猛地背过身去。

对着还是小六模样的云湛打出那一掌已经算他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了。

而且他现在身体不太对劲,不想在云湛面前示弱,更不想再面对他那张脸。

白梵路朝洞穴外走,没走出几步,突然停在那儿不动了。

外边雨泻倾盆,一道闪电乍然亮起,映出他单薄身形在雨幕下格外萧瑟。

云湛一惊,刚走过去就听白梵路一声“别过来!”

这声音带着颤,似乎勉强维持生硬,却效果不佳。

云湛情知不对,正要把人扭过来,熟料白梵路仿佛感知他靠近,更为了避开他碰触,突然拼力飞出洞穴。

却是刚没入雨帘没多远,就直往下掉,最后落时明显不稳,踉跄着摔倒在地。

手一抓,一把草叶上全是雨水。白梵路挣扎着想站起来,胳膊被人拉住,抬头一看,除了云湛还能有谁?

“你放开……”

白梵路低吼,但他陡然气弱的声息却让云湛察觉到异常。

顾不得对方挣扎,云湛强行用力将白梵路拽起来,熟料白梵路一贴上他就奋起反抗,不管不顾对他拳打脚踢。

角力中两人失去平衡,云湛被白梵路带得连进数步,最后倒在他身上。

白梵路被云湛压住,动弹不得,云湛正想说什么,忽而又是一道电闪,猛地照亮白梵路的脸。

那张苍白的面容隐隐泛着潮红,睫毛被打湿,黏在那双雾雨濛濛的眼睛上,宛如受困的小兽,眼圈微微发红。

而他咬紧的下唇上,已经有一道极深的红痕,血水和着雨水一起,染在唇上触目惊心。

云湛刚想伸手碰他嘴唇,白梵路就猛地缩住脖子,喉间泻出一丝微弱的呜咽。

他的眼神又开始涣散了,身体似乎在发抖,却不像是冷得,而像是那种竭力想压制、却控制不住的发抖,小腿一边还无意识地轻轻磨蹭。

云湛心下一颤,他这是……

百花阁的迷香!

云湛像触电般迅速退开。

拥抱他的温热身躯骤然远离,白梵路一瞬迷乱的神智立即恢复清明,瞪着云湛羞愤交加,勉力说出一个字,“滚。”

他被雨淋得半点气魄也无,这个字有几斤几两重可想而知。

云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们回山洞里,我替你解毒……用法术。”

“不用你假惺惺……”

白梵路摇摇晃晃站起来,腿一软勉强自己坚决不能倒下,他也不知去哪里,就想离这个人远一点,越远越好。

总之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再逼毒。

这劳什子的玩意儿,他上次就解过,有什么难!

白梵路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好不容易走了很久,感觉身上一阵接一阵出汗又都被雨一阵接一阵浇透。

到最后,其实还没走出多远。

白梵路累极,浑身脱力,总算到一棵树下撑住站了会儿,这树冠浓密,下边雨能小一些。

要不然就在这里解毒吧?

一松懈,脚下更是发软,白梵路头昏脑涨,禁不住手掌撑住额头,脸上湿黏黏的,长发有几缕粘在嘴唇上,他随手拨开。

可这么一扯,才发现头发实在太长了,根本弄不顺,就绞缠在手上,他烦躁地甩开,再低头,瞧着这一身衣衫凌乱,雨珠还在顺着下巴沥沥拉拉,落汤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