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人都爱炮灰攻

许如凉颓然坐下,配剑落在桌上,砰地一声响。他抢过魏城手中的酒,仰倒了个干净。那模样不像是在喝,倒像是往自己空落落的身体里灌些东西,好让自己沉寂下来,落到实处。

魏城嘲讽似地勾起唇角,却也任他灌着。两人在大堂里一壶一壶地喝着酒,不交谈,不对视,只任由喉咙上下,酒水流淌。叶行见此,觉得不便打扰,便先行上楼了。

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叶行直接推开门走进了屋。绕过屏风,只见一人面朝着墙侧躺在床上,头发歪歪扭扭滑过腰肢,黑得像是浸满了水,轻轻一摸,就能带出水珠儿来。

叶行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手指落在了发梢。

林偏幽没有睡,只是躺着想些事。他知道叶行进了屋,也懒得搭理。

叶行却得寸进尺,手指顺着发轻轻点在了林偏幽的腰肢上。腰肢塌下一个山谷,山谷后又是迭起的峰。叶行的手往下滑去,林偏幽按住了他。

“叶兄,你这是做什么?”

叶行被抓了包也不慌不忙,只道:“你是小倌,应该懂得这些。”

“叶兄不装正人君子了吗?”

“碍着妹妹,我不动手,可她眼下已经离开了。”

林偏幽侧过身,仰躺着望向叶行,“虽然你支开了她,但买下我的人是她,我的主人也是她。”

叶行轻轻笑了,随后翻身上床压住了林偏幽,“开口的是妹妹,但付钱的却是哥哥。”

林偏幽不再言语,只定定地看着叶行。

对视半晌,叶行无奈地笑了笑,从林偏幽身上起来了。

“偏幽,你是个还没开/苞的清倌,我不想逼你。不过既然你已经被我买下了,便逃不了了。”

林偏幽有些困倦,没说什么,只是拉起被子,慢慢地睡了过去。

叶行仔细地掖了掖被角,便下了楼。大堂里只剩魏城一人,叶行踯躅片刻,还是上前交涉一番,拿回了星门秘宝。

翌日,叶行准备去贤玉庄到姨母家住上几日,叶桐想见表妹,叶行又揽了取回秘宝的职责,她就先去了。林偏幽跟着叶行下楼梯,瞥见魏城时怔了怔,但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魏城似有所感地回望过去,只见一人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但身段柔弱得很,难辨性别。叶行也看见了魏城,便带着林偏幽过去打了声招呼。

魏城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林偏幽身上。叶行笑了笑,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起来。

“家中姬妾,难登大雅之堂。”

魏城察觉不妥,收回了目光,又跟叶行寒暄了几句。林偏幽站在一侧,偏头望向门口,正好看见一人提着包东西走了进来。

许如凉。

又是许如凉。

原主的记忆在林偏幽脑海里翻滚起来,他有些受不了,微微晃了晃。叶行察觉到,立马扶住了林偏幽,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偏幽摇了摇头,挣开了叶行的手。

许如凉手里提着的东西渗着血水,大堂里有人注意到,却也不以为奇。魏城望见许如凉,立马停了寒暄,急急迎了上去。

林偏幽扶着楼梯站着,看着眼前两人的亲密,心里涌起些许不甘。但这抹不甘轻飘飘的,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没了需要寒暄的人,叶行便拿起行囊,扶着林偏幽往外走去。路过二人身侧时,林偏幽脚步顿了顿,许如凉也侧首望了过来。叶行皱了皱眉,拉着林偏幽继续往前走,但许如凉拽住了林偏幽的衣袖。

“是偏幽吗?是偏幽吗?”许如凉怔怔问道。

叶行皱了皱眉,察觉到不对,一把扯过林偏幽抱在了怀里,道:“许少侠怕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家中姬妾。”

许如凉却只望着林偏幽,继续说:“林偏幽,你还活着对不对?”

林偏幽不语,魏城的脸骤然失色。他拉过许如凉,低声劝解。叶行也抱着林偏幽往外走。

但许如凉却挣脱了魏城,一手扔掉人头,一手抽出剑赶上前去。

帷帽被挑飞,许如凉苍白了脸,怔在原地。

“偏幽……”

起风了,林偏幽的发丝飘到了脸上。他伸手拂开,风却再次吹了过来。发丝挡着了右眼的视线,他索性闭上了眼,任由风吹过来,又吹过去。

叶行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帷帽,仔细地替林偏幽戴了上去。正好了帷帽,他侧首看着许如凉,压抑着情绪道:“许少侠应该是认错人了。这位是我从小倌馆里赎回来的当红头牌。有些不干净,但身子不错,做个妾婢也还差强人意。”

许如凉的脸陡然失色,白得不见一点儿气息,好似浑身血液都被抽了干净。他倒退几步,手中的剑也掉了下来。

叮泠一声,倒是比风声动听。

魏城赶上来,拉住许如凉往后退。许如凉怔愣着,被拖了个踉跄。

林偏幽叹了口气,摘下帷帽,对叶行道:“叶兄,我想和这位公子谈一谈。”

叶行脸色不虞,却没有阻拦。

林偏幽上前几步,蹲下来捡起了剑。许如凉挣开魏城,靠上前来。

林偏幽拿起剑,笑了。几人都愣在了原地。

“许如凉,如凉兄。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沦落倌馆,现在却摆上这样一副神色来,给谁看呢?”

林偏幽低头轻拭剑刃,鲜血自指尖蓦然滚落。他笑了笑,抬起了头,剑尖直指许如凉。

“我救了你,却让我父亲、母亲、阿云、小知为此付出了代价。我替你挡了一刀,结果却是昏昏沉沉中被卖入了南风馆。你保不住活着的我,还要让死了的我在荒庙里腐烂生蛆。如凉哥哥,你有心吗?”

林偏幽问出来后,又止不住大笑起来。

“你哪有心,你脑子里只有你死去的家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有家人的,我曾经也有一个家!”

“我林氏商贾,虽偏安一隅,子孙不旺,但人人富贵,怡然自在。若不是当初我犯错将你救回,昔日林氏,依旧逍遥。”

场面瞬间寂静,只有林偏幽的笑声混着风声吱嘎响。片刻后,他抬头望了望天,风起云涌,乌云密布,是下雨的征兆。林偏幽蓦然止住了笑,一指一指松开了剑。

叮泠一声后,他转身而去。风声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句话还在幽幽回荡。

“许如凉,不求你心怀愧意,只求你自此以后,离我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