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捧着浮尘的小丫头笑道:"‘东指西顾’是于庄主的绝招,赵姑娘练得好,余少侠跟杨少侠想来也练得不差。"

余敛忽的一皱眉:"姑娘似乎一直在向着赵衡湘说话。"

小丫头:"我若说的不对,余少侠直言不对在哪就是,又何必说我向着谁。"

余敛不想与维摩城弟子多纠缠,淡淡道:"那看来是余某多虑了。"

小丫头:"人证容易收买,不算铁证,现在两边各执一词,你说我不对劲,我又说你不对劲,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个结果,孟掌门心中有完全之策,却也不肯说出口,那我便替她说了如何?"

余敛:"……你又怎知孟掌门的想法?"

小丫头抿嘴一笑:"前往掖州之人,谁不得打听打听掖州王的喜好?"

孟瑾棠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小丫头,道:"维摩城弟子所行的事,难道不该算在温公子账上么,怎的又扯上了我?"又补了一句,"而且那也不算是什么完全之策。"

捧着浮尘的小丫头笑:"孟掌门说不算,那便不算罢。"又道,"我是想着,既然周老英雄是被‘东指西顾’打死,那不管是余少侠这边,还是赵姑娘那边,终归是有一人动了手,是也不是?"

"东指西顾"这一招流传范围比较狭窄,而且需要有相关心法作为配合——所有人里唯独孟瑾棠有一个[残页领悟]功能可以补全其他门派的功法,但她确定这事不是自己干的——再加上于家庄的弟子都被血洗得差不多,说凶手在他们两边之间,那也挺符合逻辑。

众人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小丫头拍手:"而且不管是赵姑娘那边,还是余少侠和杨少侠那边,都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为师父报仇,是也不是?"

被点名的人不管心中有什么想法,面上也都表示同意。

不少人听到此处,已经猜出了那个小丫头后面要说什么,只觉得对方不愧是维摩城出身,提的建议非常有水平。

小丫头果然道:"那干脆就让赵姑娘跟余少侠他们一块儿玉石俱焚,这样作恶的那一边遭到了惩罚,没作恶的那一边也报了师仇,岂不是两相便宜?"

在场的江湖人士:"……"

这个方案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仔细想想,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宗了大师咳了两声,道:"小施主说笑了,好人恶人,又岂能一概而论。"

主座之上,孟瑾棠微微笑了下,看了高冰弦一眼,示意她去问问那个被拎来当做人证的年轻男子。

高冰弦心领神会,走上前一步,对那人笑道:"这位兄台。"

年轻男子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哎,您有什么事?"

高冰弦道:"兄台与赵姑娘熟悉么?"

年轻男子:"熟悉……自然是熟悉的。"

他们说话时,宗了大师一直在低头默默念佛,作为出家人,委实不太想听那些小儿女之事。

余敛见状,也是稍微松了口气——所有人里面,他最忌惮的就是宗了大师,对方是武林前辈,颇有识人之能,为了避免被对方瞧出自己计划中的破绽,之能尽量把事情往人不擅长的领域拉扯。

高冰弦笑:"于家庄出事以来,赵姑娘应当一直都挺忙的,兄台又是怎么与赵姑娘熟悉起来的?"

年轻男子隐约感到高冰弦在设套给他钻,回忆了下之前对好的口供,谨慎道:"我们不是最近才熟悉起来的,彼此间密切来往,已有近三年功夫。"

——不少人都晓得,赵衡湘最近三年来,一直留在庄内,不曾出过远差。

赵衡湘握紧了拳头,她想打断对方,又担心这样做会让人觉得自己心虚。

高冰弦:"你平时若是有事相寻,又会如何与赵姑娘联络?"

年轻男子意识到,这里藏着一个陷阱。

若是有联络赵衡湘的方式,就不应该如此笨拙地在于家庄附近徘徊,以至于被人发现,他思虑清楚后,忙道:"以前都是赵姑娘来找我,在下又算什么人,怎么好去找赵姑娘,这次也是实在有些担忧,才会大着胆子上门。"

袁去非闻言,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她听着对方的话,怎么觉得那年轻人张嘴就是一副被人偷偷养着的外室口气?

另一边,闭着双目的哑师微微侧过来,若有意若无意地向着孟瑾棠那边"看"去了一眼,唇边微不可查地掠过一丝笑意。

主座之上,青衣少女单手支颐,下半张脸半掩在青色的衣袖之后。

——几乎没人注意到,空中有细细的声音凝做长线,轻柔地绕过不相干之人,精准地落在了高冰弦的耳中。

哑师在心内感慨——果然是好厉害的内力,好厉害的凝音成线功夫!

江湖传言中,寒山派武功繁复,掖州王本身武学上的涉猎也颇为广泛,这般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若无明师教导,就算自己悟性再高,也不可能学会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本事。

高冰弦依旧笑意盈盈,似乎并没感觉到这位年轻人的提防之意,继续道:"既然如此,兄台怎么不耐着性子多等一等赵姑娘呢?"

年轻男子早跟余敛等人商量过,他估计了一下,对方这么问,若是自己回答说赵衡湘有时频繁过来,有时不太过来,就无法解释当时为何那般焦虑,所以在回复上的要诀有两个,第一是他们来往一定极有规律,而且相当密切,毕竟从发觉对方不见,到决定去寻找对方,有一个时间上的延迟,若是双方来往不够密切的话,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那么快就做出过来找人的反应;第二,就是这种规律必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他更加担忧起对方的突然改变。

孟瑾棠也在凝视着对方,作为本地主人,她每一个举动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与揣度,但在安静不动时,又仿佛融化为了周围环境的一部分。

年轻男子慢慢道:"这三年来,我们大多数情况三日一见,最多也不会拖过四日一相见。"顿了顿,补充,"便是在于盟主出事那些日子,赵姑娘为着让我放心,也没断了往来。"

邪尊血洗的行为也不过持续了一个晚上,而且事后赵衡湘负责联络的是越州内的江湖同道,非要硬凑的话,确实能凑出一点与之见面的时间来。

赵衡湘还没说话,她身后已经有师妹大叫了起来,愤然道:"你说谎,我们与师姐天天呆在一块,她哪有时间外出见你!"

余敛反驳:"谁不晓得你们师姐妹关系亲密,彼此间做的证,又如何能够算数!"

高冰弦叹了口气:"赵姑娘身边的姐妹说话不算,那其他人呢,于家庄中的弟子,便无人发现她常常出门,与外人见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