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5页)

孟茯本还担心打扰他们商量正事,转本抽回目光,没想到那韩宣云却朝她这两走来了。

“孟大夫。”窗户下面就是横七八竖的菊花,那韩宣云踩在花坛上走过来。

“韩先生有事么”孟茯好奇地看着他,想起那孙买办说他武功很高,底子好,身上的伤好得快,所以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他手臂上绑着纱布的伤口,“没见骨头吧?”

“见了也无妨。”韩宣云回着,转而朝隔壁窗户正好和孟茯这里别开的书房看去,“你家沈先生多半是被你这倒霉运气吓怕了吧?如今是打算将你做孩子一般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了。”

说道运气这一事,孟茯也很抓狂。

她上一辈子运气就不好,别人值夜班的时候,都没什么病人。

轮到她值夜班,运气好的时候就五六个产妇来生孩子。

那不好的时候,曾经有高达十五个产妇,自己根本就忙不过来,有时候还遇着那胎心异常,或是大出血,有一次还遇到那羊水栓塞。

半条命都给她吓没了。

同事们都不愿意与她值班,实在没办法碰在一起了,也是叫苦连天的。

反正她是大半夜随着产妇转院去上级医院好几次,有一次路上还出了车祸。

她就盼着医院里赶紧将妇产科分成妇科产科,她也好去妇科。

可是没等到医院分科,她就到了这里。

运气也没见好过。

如今听到这韩宣云侃调,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好运气全部用来遇到沈先生了,我也没得法子。”

韩宣云听罢,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你家沈先生若得了你这话,必定十分欢喜。不过他也没办法一直带着你,我估摸着这一次回了玖皁城,就将你送到他兄长府上。”

孟茯听着这意思,沈夜澜还要远行?不免想起了沈大人的话,只说沈夜澜是个极少归家的人。

下意识就朝韩宣云问道:“他要去何处?去多久?”

“去多久不知道,兴许要去草原一趟吧。我们干的这些事你也知道了,已经死了不少兄弟,就是不知到底有没有用。”

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每一件都算得上是行侠仗义,不计报酬,却每一次都有着性命之忧。

其实孟茯不解,沈夜澜既然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他要做的这些事情,有朝廷势力不是轻而易举么?又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跟这一次凤凰山矿的事情一样。

所以便问道:“你们要做的,既然都是为了老百姓,那为何不与朝廷合作呢?”

韩宣云听到这话,却是‘呸’一口。

不过倒不是吐孟茯,而是对当下的朝廷,“但凡没读过书的人都晓得,如今咱们这大齐朝廷是个怎样的,反正我等是灰心了,靠着他们不如靠自己。”

朝廷腐败,皇帝贪图享乐,不问朝政,这倒是事实,不然好好的一个齐国也不会折腾成这番模样,叫四方诸国虎视眈眈,都恨不得来咬下一块肥肉。

事实上辽国金国都蠢蠢欲动好几次,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韩宣云显然没有打算跟孟茯说太多,又因提起朝廷,满腔都是愤愤不平,自己把自己气得不轻,便先走了。

可他的那些话,却像是在孟茯心里扔了一块石头一般,再也安不下心来看书。

等着沈夜澜来寻她吃午饭,少不得要问起:“韩先生说,你要去草原上,去多久?”

“还没确定,是那萧太后寿辰,但朝廷那边还没合适的人选。”事实上是那样的狼虎之地,文文弱弱的齐国人们不愿意去。

可这一次又非去不可,因为是那萧太后六十的寿辰。

至于沈夜澜想去,还是想在暗处将这凤凰山的事情扩大些,暗中推波助澜,使得黑水部落与萧家彻底反目。

中间还有一个白隼部落。

这时候孟茯却忽然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嗯?”沈夜澜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方才宣云的话我听到了,这一次朝廷没有人愿意去,所以他希望我做了这使节,一路上也能给予他们不少方便,到了辽国也好行事。”

但是他实在厌恶这个朝廷。

孟茯没有想到他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但还真没发现韩宣云跟自己是一个意思,只继续与他说道:“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年轻人,他生的时代和我们是有些相似的,他年少一战成名,精忠爱国,嫉恶如仇,却因性子过于直爽得罪了当时的权贵,所以郁郁不得志,直至临死也没能再继续上沙场。”

“他有一首词,我记得甚是清楚,‘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①。这整篇词里,唯独第一句和最后一句是真的,其他的便都是他的梦。”

“是梦,也是他一生的梦想,只是到他临死,家国仍破,江山未归。他兴许是时运不济,但是他一颗心终究是是牵挂这百姓和国家,可惜他遇到的朝廷和咱们的朝廷也是一般模样,他不得重用郁郁而终,到死也没有放下面临破亡的家国。他的国家兴许欠了他一个盛世,也辜负了他的一腔热血。”

孟茯说到此处,朝沈夜澜抬头看去,“你与他有一样的梦想,所以我想说莫要辜负了这一腔热血。”毕竟沈夜澜的家世摆在那里,自己又曾经是状元,他想要做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既然心中有梦,有大好的资源,为何还要一个人踽踽独行孤军奋战呢?

也许他站了出来,会让许多已经放弃的人又重新看到希望。

这大齐不乏胸中有梦想之人,亦如这韩宣云。

朝廷的衰落,又不能代表所有的人放弃了这个国家和民族。

那仅仅代表了一部份罢了。

沈夜澜静静地看着孟茯,也不晓得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多少,眉眼里含着几许思略,似乎又在认真想,似乎又只是单纯地看着孟茯。

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洒在他半个肩膀上,衬得他整张脸都显得温华清雅。

孟茯不敢去打扰他,该说的她已经说了,有没有用她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凡人,离不开这人间烟火,可像是韩宣云他们这些人,将自己都全搭在了这些事情上,连性命都没有办法保障。

他们死了,还要将家里的钱财砸进去,那家里人呢?

明明他们是再位大齐的子民们奉献,可这对他们的家里人不公平。

而朝廷那样的好资源,却在一旁白白给那些庸才贪官糟蹋着。

与其如此,沈夜澜还不如给拿过来放在韩宣云他们的身上。

而且很多事情,经朝廷的手一过,明明就是事半功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