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4页)

符节令这才明白过来,忙接了书信,又道:“陛下如何知道来人是谁?”

刘协想了一想,道:“你留在城中,藏匿起来,待到来将入城,且看他行止。若是来将派人清扫宫室,祭祀太牢,修葺我汉室陵墓,那便将朕的书信与玉玺都给他。若是来人不曾有这等举动,你便按兵不动,等朕消息。”他清楚前线情况,估计董卓是要顶不住后撤的,到时候先占领洛阳城的,多半会是此刻冲在最前面的孙坚军队。

若是能笼络住孙坚,也即是笼络住了他的儿子孙策、孙权,为此后朝廷在江东的势力恢复埋下了伏笔。

不过人间不如意事,十之□□。

刘协当初还想着,若是能留下袁绍,在洛阳城中扶植起能与董卓抗衡的势力,便免于天下大乱的局面呢。结果当晚袁绍就挂印出东门而逃了,这谁能挽回得了?

符节令与中藏府令领命之后,揣着皇帝的书信与传国玉玺,立时出宫遣散家人,藏匿于洛阳城中。

刘协仍回未央殿读书,一卷书还未看完,董卓果然便来了。

其间闵贡不曾离开。

可见宫中董卓的眼线,不只一人。

左右见事关传国玉玺,谁不知道报于董卓,会是大功一件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忠君爱国的,更多的人,最在乎的还是自己能得多少金银之物去供养家人,又能得什么官职升迁光耀门楣。

董卓一入殿,便大笑道:“听说陛下重得了传国玉玺,这等喜事怎得不宣扬?也好叫天下安心,叫叛军知难而退。”

刘协自书卷中抬起头来,迷惑道:“什么传国玉玺?”

董卓笑道:“陛下真是顽皮,此事就不必瞒着臣了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符节令不是求见陛下,献上传国玉玺了么?”

刘协微愣,笑道:“仲颖误会了。朕是召见符节令,问他能否给仲颖的官印用赤色绶带。”

汉时绶带,最尊贵乃是黄赤色,唯皇帝、太后、皇后三人能用。

之下便是赤色,唯有诸侯王、贵人可用。

此时刘协说要给董卓改为赤绶,那简直是在说要给董卓做诸侯王了。

而汉时的诸侯,从来遵循汉高祖的号令,“异姓封王,天下共击之”。

刘协这个提议,是相当破格的。

董卓一愣,本是为传国玉玺而来的,却被小皇帝突然提出的赤绶诱惑了一下。

他一时间没想好是要继续追问传国玉玺之事,还是详细询问赤绶一事。

刘协面色如常,继续道:“谁知那符节令古板的很,说什么不可异姓封王,说什么都不肯给仲颖用赤绶。朕便生气了,若不是仲颖,朕与众臣如何还能安坐在这洛阳城中?”

刘协将那符节令痛骂一番。

骂到连董卓都只能为符节令说话了。

董卓摸摸鼻子,道:“嗐,朝廷自有制度如此,却也怪不得他们……”

“什么怪不得他们?这样就是仲颖你好说话。”刘协袖子一摆,怒道:“朕已经叫那符节令滚蛋了!什么玩意儿!朕还就非给你用这赤绶不可了!非但仲颖你,朕的两位师父也都要用金印紫绶。谁都别来劝朕!”

董卓又是一愣。

若要陛下不给吕布与卢植用金印紫绶,好似他这诸侯王的赤绶就更破格了。

刘协又道:“仲颖你放心,这赤绶,本就是你该用的。”不等董卓再说什么,又主动道:“朕听闻城中民众迁徙已有七八分,是否朕与百官也该准备启程了?”

这才是董卓心中的头等大事。

听皇帝提起这茬来,董卓便暂且把什么传国玉玺与赤绶都抛到脑后去了,忙道:“叛军猖狂,陛下与百官早走为妙。臣留下来断后。”

刘协便道:“既然如此,便由仲颖择日,朕与百官车驾西行。”

皇帝同意动身,董卓松了口气。他出了皇宫,次日醒来,将宫中事跟左右一说。

帐下谋士便有觉出不对来的。

贾诩道:“这是皇帝不欲将玉玺落于将军之手,暂使的障眼法罢了。”

董卓也回过神来,急忙令人去追索符节令与中藏府令二人,得知两人不见踪影,连家人都连夜出城去了,这才确信自己又上了小皇帝的当。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董卓已在爆发的边缘,将骨节捏的咯咯作响,紫胀了面皮,怒道:“且待入了长安,我再与他计较!”

刘协也清楚,只能敷衍董卓一时,还要防备董卓的后手。

朝廷要西迁,人心浮动,刘协作为皇帝,虽然年幼,却也自觉有责任去安抚宗室。刘协借此出宫,前往阳安大长公主府上,府中还住着他的亲姐姐,如今的万年长公主刘清。

刘协与姐姐刘清、还有公主府上几个同龄的表兄表姐说话。

阳安大长公主膝下有五子一女,长子伏德时年十六,乃是公主所出,行事有度,颇有其父伏完的风采。

刘协留意了伏德几眼,与众人寒暄过后,便笑道:“朕这一来,叨扰的大姑母都不好歇息。如今话也说过了,诸位兄弟姐妹仍陪姑母歇息去吧。朕听说表兄古琴精妙,不知可否为朕奏一曲?”

这便是遣去众人,只留伏德说话的意思了。

阳安大长公主会意,起身带领众小辈退下。

刘协身在宫中,有诸多不便。

他这个表兄伏德却有随身的小厮,往民间传话更为便宜。

伏德抚琴,刘协静听。

一曲奏毕,刘协赞了一声,却是道:“表兄可知谶纬之道?”

伏德起身,风度翩翩,对答如流,道:“谶者,诡为隐语,预决吉凶,此乃天事。”

“好。”刘协微微一笑,道:“蛾贼作乱时,曾有谶言,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依你之见,这谶言当作何解?”

“这不过乱民胡诌,蛊惑人心罢了,不曾见于《河图》《洛书》。”

刘协又是一笑,道:“朕这里却有几则从《河图》《洛书》中来的谶言故事,要偏劳表兄派人,不着痕迹得散布出去了。”

伏德一愣。

他这还是第一次与皇帝说话,只知道皇帝年幼尊贵,可摸不着皇帝的脾气性情。

刘协勾勾手指,笑道:“表兄且附耳过来。朕同你讲一则。”

一时刘协讲完赤鸟衔书授王的故事,把他自己说成了汉代自光武帝之后的又一位中兴之主。

伏德听着听着,眼睛慢慢睁大了。

“如何?”刘协笑问道。

伏德擦了擦额上汗水,迟疑道:“这……”又看了一眼小皇帝,“这的确是《河图》《洛书》中的谶言……”

可是书里没说主人公是眼前的小皇帝啊。

刘协仍是微笑着,问道:“《河图》《洛书》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