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宣和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的言行,应该没什么破绽。

但他直觉谢淳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谢淳是怎么看出来的,或许谢淳其实也并不确定他是不是装的,反正这样说,不管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谢淳都不亏。

趁人之危!

原本装到这里也就罢了,但是被人占了便宜,宣和百年有些不甘心,为了面子他也要继续装下去。

他们根本不是这样的关系,早晚会露出破绽的,得先抓个错处揭穿他才好。

养心殿内伺候的下人都已经麻木了,秦王只在陛下面前装,皇上不在的时候,他该做什么做什么,与往日没有半点分别。

谢淳一来他便又是另一个样子。

王富贵等人原本还有些忐忑,秦王不叫他们说,他们便连圣上一并瞒着,虽说有秦王担着,但这到底是欺君之罪,这般过了两三日他们才琢磨过味来,皇上早就知道了。

但在陛下面前他们仍旧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皇上都纵着秦王了,他们还能不陪着么?

今日就是,宣和本是躺在贵妃榻上的,一见谢淳他就站起来了。

“失忆”之前,谢淳若是在他躺着的时候进来,宣和多半是不会挪位置的,如今却有几分拘谨的样子,很好地演出了面对被自己遗忘的深爱之人时的不安与愧疚。

不安是因为陌生,愧疚是因为遗忘。

谢淳没辜负他的卖力表演,进来喊了他一声,触及他的眼神便托着他的下巴深吻。

他们彼此了解对方的身体,谢淳又故意在他身上煽风点火,这一下差点没吻到床上去,最后一刻,宣和好歹记起了自己的人设,推开了人。

谢淳就停下了,只是目光幽深,问他:“阿和什么时候能想起我?”

宣和感觉自己的心都颤了颤。

谢淳总是很克制的,现在却放肆了不少。他半撑着身体,一半的重量便在宣和身上,分明是很有压迫感的,却因为他略微沙哑的嗓音,忽然停止的动作,叫人无端升起些愧疚之情。

见他不说话,谢淳又一下一下轻轻吻着他,从眉心,到唇角,带着安抚,夹杂着若有似乎的诱惑。

这一刻,宣和真切地意识到,谢淳在出卖色相。

他悄悄咽口水的动作没有瞒过谢淳。

谢淳眼神越发幽深,在他耳边低语:“阿和,我们是夫妻。”

你很会啊。

很快宣和就无暇他顾了,谢淳了解他,知道如何叫他满意。

魂飞天外。

过了这日,宣和虽然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但已经开始上朝,处理户部相关的事务了。

正是收获的季节,今年的收成比去年还差,朝廷若不免税,百姓日子怕是要更难过。

宣和原先提出的许多措施,总结起来其实就是财政赤字,他虽是户部尚书,但这种重大政策显然不是他一个人同意就好。

原本几位阁老虽然没有明面上反对却也说不上支持,他们在朝中影响重大,若是不支持,政令很难快速推行。

但是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了,照宣和说的做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谢淳就更不要说了,只要是宣和说的,他极少有反对的。

如今政令一下达,宣和便到处借了不少银子来,国库一下子就充盈了许多,这事还真是只有他去做。

一般是商户对对官家多是防备忌惮的,只有宣和,平日里同他们打交道够多,身份又高,最重要的是他曾向买过户部的欠条。

如今拿出银子的买“国债”的,与其说是信任朝廷不如说是信任他秦王。

这样重的担子压在身上,宣和也并不是很担心。

原书中那七年,本就是四年天灾三年人祸,四年天灾过去便是风调雨顺,若是慢慢休养生息或许还有活路,只是昔年天灾过去,不仅百姓穷,朝廷也穷,朝廷没有银子自然是要收税。

遇刺同时还有流民匪患要处理,不但要银子还要要征兵,徭役一重,流民匪患更多了,简直是恶性循环。

到了第六年就开始有自立为王的了,镇南王府也是这时候趁乱说要同大雍划界而治,当时的镇南王,也就是谢汲的兄长,在镇南王府登基,改国号为南召,王府也成了南召皇宫。

对百姓来说谢淳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之中,但是对于镇南王和皇帝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都以为谢淳的目标是对方,一边小心防备着,一边给谢淳提供了支持,却没想到他清缴匪患之后顺手平了南召,最后一步直指京城。

就这么当了皇帝。

读这书不知是多少年前了,想起这一段剧情宣和还是有些激动,说来谢淳如今虽是平稳继位,到底是少了几分传奇色彩。

君临天下是做到了,却没有逐鹿中原征战四方。

不过对大雍,对百姓而言,自然是这样更好。

如今天灾已经基本结束,之后只会越来越好,有他在,还愁挣不着银子么。

不要说他为户部想的几个生钱的法子,明年单是商税便不知要多出多少来。

大雍商业极其发达,将来只会更发达。

而对于商人而言,商税名目确定了之后,要交的税看着是增加了,但因为明确了下来,中间可以盘剥的地方少了,如今大雍律法规定盘剥商税跟盘剥农税同罪而论,最重是可以斩首的。

这对于他们而言自然是庇护。

乾清宫终于全部修完毕,宣和便想着要去瞧瞧,只是被人拦下了,王富贵绞尽脑汁地找了个像样的借口:“殿下千金之躯,乾清宫尚未祭神仙祖宗,不能进去的。”

他说完就跪下来磕头了。

很多礼仪宣和其实也不清楚不确定,毕竟是有专门的礼官的,不管干什么,许多仪式繁杂的典礼都有礼官在旁,他跟着做就行了。

因而也不是很确定是否真有这个讲究,他也不爱为难人,左右若不是礼制,便是谢淳的意思。

他话了方向,王富贵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道:好在王爷心善。

也不知王爷同陛下要玩到什么时候。

今年收成仍旧是不好,但百姓已经十分知足,原本遇上这样的年情,是要颗粒无收的,今年好歹还不至于饿死,对秦王,对朝廷越发感恩戴德。

又听闻皇上请了释道两教的高人入宫,说是要他们卜算天机,扣问苍天何时才能风调雨顺。

宣和觉得有些蹊跷,他说的话都应验了,在看谢淳的态度也不像是不信他,如今怎么还找人来卜算?

眼见着这些高人在宫中好吃好喝地住了几日,宣和意识到,谢淳是请他们来做戏的。

前头谢淳就将所有的功劳都加在他头上,却唯独漏了预言这一项,宣和也不想跟这些神神叨叨的扯上关系,这样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