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美玉 “我与你的床笫之情才会流传百世。”

毒仅在她的那碗茶中。

可林荆璞仿佛也觉得有剧毒入喉, 连叹息声都成了逼人的刀子。

他望着林佩鸾死去了,她的面容仍是姣好无暇,唇边的血像是花了的胭脂,还带着狞笑。

凉风从屋缝里无孔不入, 吹得破败的门窗哐哐作响, 煮茗的风炉也终究是熄了火。

林荆璞只手发颤, 面色惨淡如纸,转身缓缓去压紧了那条门缝。

走私马匹一事溃败, 北境弃她于不顾, 林佩鸾根本已无心求生。可比死更痛苦的,是诛心。林佩鸾将自己的命都算计其中,早便打算以死来诛林荆璞与伍修贤的心。

林荆璞应能料到这点, 可他失算,是疏于林佩鸾对大殷的恨意。

大殷朝廷腐败无能,从上至下都成了一瘫烂泥,导致军马不前, 家国末路,天之骄女也因此在异国他乡消磨尽了半生。

林佩鸾应有无数个夜晚坐在草原上,盼着有人来接她回家。希望是最能杀死一个人的,这种渺茫希望日复一日, 终究是被萧瑟的北风打磨成了能吞噬人心的恨意。

她翘首期盼,只等来了亡国的消息。

“阿娘!阿娘,呜呜呜呜呜阿娘……”阿达似乎已察觉到了屋里的不对劲,丢了风车,用力拍门。

林荆璞的眸子染了层霜, 他将桌上残余的茶水浇地后,夺门而出。

林荆璞遮住孩子的眼, 将他从这院子里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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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偏冷,宫道的秋风最是愁煞人。

秋收时节将至,户部连同礼部都忙得焦头烂额,北境贩马走私一案又牵连出一堆杂务要处置。魏绎虽只是坐在御座上批些折子,按例向官员询问些话,可从辰时起便不得空,一直忙到戌时才歇下。

魏绎心口不一,在前朝应付了一天,很是疲惫无趣,便想找点乐子,从澜昭殿直接赶回了衍庆殿偏殿。

看人已经安然侧卧在榻上了。

魏绎抬手打发走一屋子伺候的人,三两下蹬掉靴子,便掀开被子翻上了榻,从后面抱住了林荆璞。

林荆璞没动,由他抱着摸。

林荆璞是块极品美玉,若是不能珍藏,便会沦为世人哄抢的宝物。他越是无暇,越容易让他人心生邪念,哪怕只给留了个背影,细腰薄背,盖上被子,也足够魏绎遐想无端。

魏绎对这块玉的贪婪早已毫无遮拦了。

魏绎摸不够,便来蹭他,见他不动弹,轻“啧”了一声,把着他的细腰问:“才什么时辰,也不至于睡得这般死。你且看看朕。”

林荆璞果真斜目去看了他一眼,又枕着手臂,闭眸哑声道:“非得要我难熬,你才尽兴么。”

魏绎听他说话便笑了,气息凌乱地在床帐中游走。他白日越是疲惫,此刻就越是想将余下力气一点不剩,全掏出来耗在林荆璞身上。

“你……”林荆璞锁眉不快。

魏绎没停,握住了他的手腕放过头顶,忙里偷闲道:“你乏了便睡,朕自己来。”

魏绎又去痴缠地亲他。

林荆璞十指一紧,似是下了决心,也挺身去迎合。

魏绎顿时不知疲倦,连林荆璞的一丝讨好都能让他精神振奋。他既是提神补气的良药,也是伤人元气的媚|药。

林荆璞拘泥于劣势,却以极少见的放纵姿态,逐渐占据了上风。魏绎是心甘情愿让他的。

不料,魏绎的唇齿很快便于缠绵中被撕咬出了鲜血。

绝非调情,而是夺命!

如当头一棒,魏绎拧眉倏忽,目色渐渐生出狠戾:“想在床上杀了朕,那也该念在昔日情缘上让朕快活死,这么急做什么,朕又操不烂你!”

魏绎不留情面,火还在烧,便重新将他压了下去,凶狠地将血喂给林荆璞吃。

血腥味由喉灌入肠胃,林荆璞想起林佩鸾死前的那滴唇边血,他浑身发冷,又一阵想吐。

魏绎将他从床沿拽了回来,怜惜中透着危险:“朕让你恶心了?”

林荆璞胸脯剧烈起伏,眼中已布了几道血丝,渗出幽幽笑意:“魏绎,林佩鸾已死了,你要借我之名去杀她,为的也是挑拨我与亚父的嫌隙。难得,你与她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他说狠话的样子都媚极了。

魏绎觉得这念头是犯贱,又忍不住盯着打量了他会儿,张狂的怒意不觉敛了大半,才想起要脱外袍。

“伍修贤比起曹问青,恐怕还要忠心上几分。你是天潢贵胄、九五之尊,喊他伍修贤一声‘亚父’,他感恩戴德得紧。当日他带你从地宫出逃,又一手将你养成这般心机城府,这千古美谈的君臣情、父子情,又岂是一个林佩鸾可疏远的。”

魏绎褪干净了衣物,又去帮忙剥林荆璞的。

林荆璞不肯抬腰,生冷嘲笑:“我与你的床笫之情才会流传百世。”

“那朕百年之后,也瞑目了。”魏绎用了些力气,才将他的里裤给硬扯下:“你我死不能同穴,好歹生也同衾了。”

林荆璞冷笑不言,心中发沉。

林荆璞只身在大启滞留了快一年。此次他助大启剔除了北境在邺京的势力,已引起一些残党不满,眼下他还替魏绎杀了大殷公主,难免动摇人心。

而林佩鸾几日前曾向伍修贤求援,不知她说了什么,让伍修贤立即发下密信送往宫里告知林荆璞,务必要保下她性命。

可林佩鸾如今服毒死了,这便成了僵局。

她说她恨大殷之人,也就是恨林荆璞,恨伍修贤,所以她抵命也要引起大殷余党内部的猜忌,致使本就飘摇不安的残党分崩离析。

林荆璞深入敌窝斡旋,最怕的便是后方离心猜忌,否则得不偿失。

就算是伍修贤坚信他的心性如常,可伍修贤还有诸多手下,天下还有众多追随林殷的有志之士。君王失德,这些人的心中就会埋下疙瘩。

魏绎在他腿上划出了道红痕,托腮懒散道:“你若只是顾忌伍修贤,大可留林佩鸾一命。朕把她交给你处置,顶多是要试探你,又不是逼你。”

红痕处起了瘙痒,林荆璞沉了一口气,忍着没去抓挠,轻笑说:“林佩鸾生前,向我亚父写了信。”

魏绎的指甲一顿:“嗯?”

“北境使团的人皆被斩杀,林佩鸾失去了北境的支援,与阿达整日困在那间院中又不得出入,守卫的官兵连只苍蝇都不肯放进去。魏绎,你来告诉我,她是如何手眼通天,与远在南边的亚父联系上的?”林荆璞目含冰刺。

魏绎佯装不在意,炙热的手掌去摁着林荆璞的腿,使得他更加瘙痒难耐。

“是你吧,魏绎。”林荆璞说,“林佩鸾失势之后,你便去找过她了。你们达成了一致,我猜对了吧。”

魏绎无愠色,也毫不心虚,用刚冒出的胡渣去蹭他的喉颈:“两头孤狼才会真心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