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洛达的感官与战舰相连,它们几乎是一体的,战舰的身体被大面积的破坏,这样的战损就相当于折断了洛达的骨头,他黑幢幢的身影莫名淡了几分。

这一切变故都发生得太快。

由于帝索紧挨着战舰,其他堕兽战舰根本无法进行攻击和援助,并且很快他们也自顾不暇了,虫族军团乌压压包围过来,规模庞大近乎遮天蔽日,虫族士兵从龙骨虫上降落在堕兽战舰上,堕兽们本能地拾起武器进行还击,但已经被彻底激怒虫族就像狂化一般对它们进行清扫。

是的,清扫。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完全辗压的战争,虫族拥有先锋机甲这层最为坚硬的保护,上面搭载着最为先进的攻击装置,但虫族们更愿意用更原始的方法把这群卑鄙的堕兽们撕碎撕烂,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

堕兽的战舰群们甚至来不及进行信息交换,谈判,亦或是挣扎,在很短暂的时间内,堕兽的战舰群分崩离析,就像被拆卸的玩具散落在宇宙垃圾中。

或者说成为了宇宙垃圾的一部分。

帝索的理智丧失大半,但他依稀间记得要找一样很珍贵的宝藏,在将底盘掏了个洞后,他将瞳孔紧贴在舷窗前向内部张望,平时凶残邪恶耀武扬威的堕兽们此时在舱里抱成一团,望着外面硕大的竖瞳瑟瑟发抖。

颜宁蜷缩在角落里,此时他状态不太好,浑身发烫就像是发了高烧,而且他太瘦小了,身体被挡在后面,帝索没有找到他,新一轮的狂躁汹涌而来,堕兽们眼睁睁的看着外面的陌生生物将它们的引擎扯下来捏爆,在高强度的破坏下,底盘被硬生生的撕裂开一个扭曲的大洞,转眼战舰体表百分之四十都已经被拆分成骨架。

其他的堕兽战舰都已经被击沉,王虫们包围过来,狂化后的黑团正拆卸着战舰炮囊和飞翼,动作暴戾凶猛,特纳挡了一下,目光冷漠,“陛下在里面,你这样会伤到他。”

此时战舰底盘已经破开一个大洞,在引力的作用下里面的许多东西都开始往外倾泄,堕兽们扒住舱内柱体自顾不暇。

蜷成一团的颜宁,就这么顺着裂口飘了出去。

看到随着小冰柜,桌子,椅子飘出来的小小身影,帝索拆舰的动作猛地一滞。

于是堕兽们亲眼看着那头漆黑的陌生生物停止动作,朝上伸出爪子,接住了正降落的小小身影,让对方落在它的爪垫上。

在接触到爪垫的瞬间,颜宁“咻”得变成一朵花。

茎萼纤细白嫩,叶片细软翠绿,花瓣呈现透明的白色,在黑暗的宇宙大环境下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这一变故谁都没有预料到,但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王虫们都措手不及。

原本紧阖的花苞微微绽开,在所有人注视下,慢慢地展开雪白的花瓣。

——开花了。

绽开的花苞吐露出剔透的花蕊,所有人此时只看得见花蕊飘散出雪白的花粉,就像散落的荧火虫飘浮在花瓣周围,星星点点的好看的不可思议,但他们却不知道,肉眼不可察的孢子此时已经大面积扩散开来。

黑团是第一个受到触动的。

爪垫躺着轻柔的花苞,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他浑身疼痛沸腾欲炸的血液逐渐平复下来,占据大半眼珠的竖瞳恢复原状,身体也慢慢放松,最后回归人形,而虫族们就截然不同了,它们共用一个精神网,原本平时是互不干涉,是割裂的,但此时为了寻找陛下它们的精神网对接在一起,所有感官感知是相融互通的。

同一时间,它们都嗅到浓郁的花香,并且刺激翻倍。

虫族,炸了。

亿万虫族集体暴动。

堕兽战舰周围的虫族军团还算好,因为陛下就在身边,而远在天边的各地虫族们就不同了,精神网受到刺激又见不到陛下,引发了一场接一场的骚乱。

电视台第一时间派出战场记者飞往宇宙各地,她们乘坐在星舰上对观众们进行实况转播,“现在是宇宙时间下午五时,通过镜头大家可以看见此时木朽星上也暴发了大规模虫潮,然而具体原因我们不得而知,后续我台许也会持续跟踪和报道……”

只要一打开网页,铺天盖地的都是虫潮/暴动的新闻,雪花似的占满了新闻的版面,星网上关注人数持续攀升,星际各族人民开始激情讨论,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的都有。

但更多人则是错愕和不安。

——什么事值得虫族集体暴动呢!?

颜宁醒过来的时候,他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熟悉的窗帘,外面浅淡的光通过帘幕柔和地散落在床单上,浑身沐浴在光里暖洋洋的。风吹起一片纱帘,颜宁用手臂支起身体,被子立即顺着肩膀从身上滑落下来,他低下头,微微一怔,他居然恢复了原本青年时的模样。

虫族每十年蜕一次甲,每蜕一次体型就会增大一分,所以又被称作蜕变期,花也有蜕变期,从含苞到绽放就是蜕变,所以他成年了。

帝索从门外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青年正坐在床上扣衬衫扣子,光为优美的弧线镀上一层金边,颈线清晰干净,纤长分明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眼波清澈透亮,从帝索的角度可以看见掀起的衣摆,腰非常的细,皮肤下面蛰伏的青色血管,和两枚浅浅的腰窝。

帝索看了一会儿,收回搭门把上的手,门被带上。

听见门闭合的声音,颜宁偏过头,对来人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就像光穿过清透的泉水,展现出绚烂而干清的颜色,像凛冬时节挺拔的白杨,谁也掩盖不住这样的蓬勃和光彩。

一如初见。

颜宁注意到帝索的视线,不同于之前的克制和冷静,就如同火山上的薄冰终于破封,曝露出灼热的野望。

他一时没有适应这样的目光,就被握住肩膀,凶野的吻落下来。

这是两人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帝索其实也没有经验,只是凭着本能毫无章法地吻身下的人,这件事他做梦都在想,他没有给颜宁躲避的空间,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吻。

颜宁也是个萌新,在这样凶悍的吻里喘不过气来,只觉空气稀薄浑身发烫,他原本是推搡着的,但在呼吸交换之间,他对上帝索的双眼,灼热得发着红似乎还有浅薄的水光,颜宁微怔,他终于意识到之前的事给帝索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他想到,在意识模糊之间,他透过舷窗看到的那双浑然丧失理智的瞳孔。

心脏就像被蛰了一下。

帝索将手掌贴上颜宁的脸颊,瓷白的皮肤体温就像暖玉,他倏然收紧颜宁腰后的手臂,就像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深深拥抱之后,他把人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