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龙门(第2/4页)

付韵妮接着说,高中毕业以后,她就没有继续念书,母亲教她的那些其实是为了用来防身,因为深知付强的所作所为,生怕有一天遭遇反噬后殃及家人,也以此让付韵妮和付强划清界限,知道不是一门的人,只是无奈成了父女而已。两年前,付韵妮的母亲因疾病去世,付强天天都跪在妻子灵前忏悔痛哭,这才让付韵妮没有坚定下彻底和他脱离关系的决心。后来付强重操旧业,只不过一边在南平开掰掰车,一边维持刹无道中间的关系。身在这个行当,想要全身而退,除非金盆洗手,且要了却一切孽缘,这对他来说实在太困难了。付韵妮说,母亲临终前,把自己的一些饰品留给了付韵妮,还有多年来自己掌管的付强得来的钱财。上次在医院看到付韵妮手上的银手镯,和雕花戒指,应当就是她母亲的遗物。

听完她说的这些,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异样情感。也说不上是对她同情还是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有她这个年纪难得的早熟,而且同样是没得选择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试想了一下,要是换成别的孩子,也许早已沦落为付强之流,她至今还知道保持距离,也实在难得。

我问付韵妮,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内幕,是想要我怎么做,现在就去那家人家里,跟他们提醒一下吗?人家可能未必会相信你,说不定把我们当疯子赶出来。付韵妮摇摇头说,现在去还太早了,这孩子出生还有几个月时间,在此期间,起码他是绝对安全的,他甚至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我爸爸他们会想方设法保全这个孩子的顺利诞生。我问她那现在既然不去,那应该怎么做。她说,我爸爸在做法事,我会尽可能的打听一些消息给你,你就想办法逐个给他破掉吧。我也实在不希望我爸爸越陷越深,这是在给自己增加罪障。我其实没有告诉付韵妮,我们实则已经连破三阵了,因为现在付韵妮的身份特殊,我既不能把她当成是敌人,却也没办法完全相信她,把她当作朋友。既然她认为我们还没有动静,那么就暂时让她这么认为吧,付强肯定知道我们的动作,只不过可能猜不到我们的顺序。她没有告诉付韵妮这些,实则也是在防她。

我说那好吧,你觉得你有消息的时候,再联络我好了。不过我跟她强调,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以前,不要指望我能够把她当自己人。在山门前临别的时候,付韵妮对我说,她是佛家人,于他父亲道家的人认识的不多,也不是非常了解,如果我有关系的话,尝试着联系一下老君洞的道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我答应她了,老君洞的道士我确实认识几个,不过这件事情已经牵扯了太多人,我实在不愿意再多让一个朋友替我操心为我操劳。

随后,我跟付韵妮各自离去。她去哪了我不知道,我则是在下山途中,给司徒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这边事情已经完了,一切安妥。他说他和胡宗仁已经在龙门浩一带发现了重要的线索,让我立刻赶过去和他们汇合。我一看时间,才下午2点多,心里暗暗佩服司徒师傅和胡宗仁的效率,仅仅半天时间就看似又破一阵,看来没有我在,他们手脚是要麻利些。

下山后我直接打车去了龙门浩街道,然后按照司徒跟我说的地方,从下坡道朝着职中方向走,转过职中后,开始寻路准备去到河边。三峡大坝修建以后,原本刻上“龙门”二字的石头早已淹没,永无天日。于是整个河道变得更宽,在接近南滨路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半山上有条小路,那里有几栋开埠时期留下来的老建筑,以前还有一个厂的职工宿舍也在这里,不过都被血红的油漆歪歪斜斜的写上了一个“拆”字,表示那是危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我在那里,找到了司徒师傅和胡宗仁。

胡宗仁远远望见我,就好像发情一样对我招手,幸好周围早已没有人烟,否则我真想装作不认识他。走到他们跟前,他们俩正坐在废墟上抽烟,两人一老一小,脸上都脏兮兮的,尤其是胡宗仁,活像刚刚从地震废墟里逃生然后叫嚷着叔叔我要喝可乐的生还者。我问他们找到什么了,司徒师傅从包里摸出一个小铁盒,告诉我这个东西其实是胡宗仁找到的。

我望了胡宗仁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相信。司徒告诉我,本来他们在这一带摸索了很久,一直没有头绪,本来最初还不是在这个老房子的废墟里寻找,而是在旁边厂房宿舍里找,因为他们最初认为这样子的范围更广,以付强的心态来说的话,应该会选择这种地形复杂的。不过找了很久,计算了很多种可能性,甚至包括把那栋宿舍楼正面看去的房间组合成小七星,再到天权的那个房间里寻找,罗盘探路,什么都试过了,却依旧找不到。正当两人有点无奈却又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好的时候,胡宗仁突然说他想拉屎。

胡宗仁这人有个怪癖,不管遇到天大的事情,当他排泄的时候一定是非常快乐的。从第一次跟他一起入厕,苦竹闹事的那次告别厅之行开始,我就领教到排泄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所以司徒带着嘲笑的语气对我说,这家伙,明明楼道里有厕所,他非不去,硬要到断墙边上拉“吊崖屎”。

“吊崖屎”是重庆这边对一种拉屎行为的喊法,指的是蹲在悬崖边上,屁股悬空,眼睛深邃的眺望着远方,思考着祖国的过去现在与将来,然后深呼吸,气运丹田,接着劈哩啪啦。据说这样做能让一个人心胸豁然开朗,非常愉快。基于胡宗仁的奇葩个性,我也觉得能够理解。不过司徒师傅告诉我,正是因为他居高临下眺望远方,他才看到底下那些老屋子,因为已经被掀起了顶盖,只剩下一些墙根。胡宗仁却发现那些墙根的转交,在其中一栋房子里特别像个七星的形状,于是激动得屎也不拉了就提着裤子站起来,让司徒过来看。司徒师傅还说,他当时本来也对胡宗仁没抱什么希望,却在凑过去忍住臭味一看后,才发现真的是七星阵。付强那家伙,竟然可以想到用断墙转角来组合七星阵!

于是他们俩就出了那栋厂房宿舍,去了那间老房子。根据位置的判断,他们在天权墙根转角的地方看到一个用砖头盖住口子的小瓦罐,瓦罐里面,就放着这个小铁盒。说道这里,胡宗仁在一边得意洋洋的发出那种“哇哈哈哈”的怪笑,我没理他,打开铁盒一看,里面有一根生锈的铁钉,有一根幼犬的犬牙,我之所以判断它是幼犬的,是因为大小和颜色,加之我多年身在此行,这点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另外,还有一根脏兮兮破破烂烂的灰白色布条,还有一小截桃枝和一张黄色的纸,纸上写着一段古文:“正新岁、金鸡唱晓。一点魁星光焰里,这水晶、庭院知多少。鸣凤舞,洞箫袅。太平官府人嘻笑。道紫微、魁星聚会,参差联照。借地栽花河阳县,桃李芳菲正好。暖沁入、东风池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