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什么都不懂,他还小(第3/5页)

陈燧闭上眼睛,叹息一声,愿此生不再重蹈覆辙,命运的轨迹可以更改。

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宋凌霄的后颈,而后从那细软温润的所在移开。

“西北边境的人民有难,我不能不去,宋凌霄,你站直了身子,我有话要跟你说。”陈燧正色道。

宋凌霄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所激,微微怔忡,而后乖乖地站直了身子,不再赖在他身上,宋凌霄抬头注视着他,仿佛受到他语气中凛然所感召,也郑重起来:“你说。”

“你答应我一件事。”陈燧道,“等我回来。”

“……?”

陈燧盯着宋凌霄,宋凌霄也瞪着陈燧,俩人互相沉默了一阵,宋凌霄问:“没了?”

“嗯。”

“你让我答应你,等你回来?”宋凌霄感觉十分荒谬,“我当然会等你回来!这用得着你专门跟我说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吗?”

“像。”陈燧说,不等宋凌霄抗议,他就抢先一步说道,“我是说,像现在一样等我回来,快则今年秋天,慢则明年夏天,我回来的时候,你要健健康康的,没有把自己饿瘦或者累倒,心里想着我,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暂且不讨论你爹,总之,在同龄人之中,无论男女,我回来时,都不希望看到一个人比我和你的关系更亲密,你懂了吗?”

宋凌霄撇嘴:“不就是当望夫石么。”

陈燧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个我擅长,”宋凌霄想到了叽叽歪歪的郑九畴和出版社里那些感情丰沛又敏感多疑的作家老师,“你放心,我每天都会想你,给你留着的位置,永远不会让别人进来,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不会变,你仍然是我最亲密的作者——不,朋友。”

陈燧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冷漠.jpg。

“但是,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你不要走。”宋凌霄皱起眉头。

陈燧忍不住抚上宋凌霄颈侧,拇指抚弄着他布满愁容的脸颊:“好了,现在还不会走,等你欠的高利贷还清了再说。过会儿去荟珍阁吃饭么?”

……

宋凌霄又度过了蹭吃蹭喝的一天。

席间,他兴高采烈地跟陈燧说他在府衙大堂上的即兴演讲多么牛逼,清流书坊的老家伙们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不管怎么泼脏水飞帽子试图挽回颜面,都无法逃过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

“当时,我几乎是说一句,下面笑一阵,你不知道我有多牛逼,”宋凌霄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可惜你不在,唉,什么时候咱俩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啊。”

陈燧正嚼到一半的烧鹅突然咕嘟一下滑到喉咙眼,他良好的教养使他立刻用手帕捂住了嘴,等烧鹅平安咽下去,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他应该习惯了,宋凌霄跟他说话时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什么词儿都能往外秃噜,每次他在雷池边缘试探时,宋凌霄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搞得他非常被动。

“唉,你什么时候走?”宋凌霄撑着下巴,愁兮兮地看着陈燧。

陈燧擦了擦嘴角,说道:“等你挺过这阵。”

“……好吧。”宋凌霄知道,陈燧去意已决,不是他能拦得住的。

在他心中,陈燧的形象微妙地起了变化。

这段时间,许是因为太过亲近了,反而感觉陈燧像是个亲切的朋友,会帮着熬夜审书,会和他一起吃吃喝喝,听他吹牛,陪着他去满金楼。

现在,宋凌霄又恢复了刚开始认识陈燧时的感觉,他是皇室子弟,身上有抱负,心中有壮志,要守疆卫土、为百姓奉献年轻的人生。

意识到自己的小伙伴的形象又变得高大了,宋凌霄却更加发愁了。

作为朋友的他,能为陈燧做点什么呢?

等等,他有了个主意!

“陈燧,你能不能等我一个月,一个月就好。”宋凌霄兴奋地说道,“我有份礼物送给你!”

陈燧稍微怔忪,不禁期待,是什么礼物,还要花一个月去准备么?

……

俗话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去大西北打仗,打的还是游击战,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体力,而体力从何而来,自然就是嘴上吃的,身上穿的,从夏天打到冬天,基本上就是在耗谁的粮草多,只要吃食丰沛,不怕干不掉敌人。

宋凌霄虽然没有粮草可以送给陈燧,但是他有钱,他即将收获三十多万两的卖书钱,刨掉七成是要分出去的,他自己还有十万两,这十万两中他留下来一万两做持续投入,剩下九万两给陈燧,让陈燧自己想办法买粮草去。

宋凌霄都想好了,如果陈燧不收,他就说是战略性投资,只要陈燧打了胜仗,国家稳定,人民富足,边境贸易重开,经济才能繁荣,经济繁荣了,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才能过得滋润。

好巧不巧,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让宋凌霄送粮草的愿望成了真。

这件事的起因是郑九畴的父亲、山西布政使郑崇通过礼部崔主事,联络上郑九畴,说要见一见郑九畴。

当时孩子就给吓傻了。

郑九畴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找到宋凌霄,跟宋凌霄说他手上还有些钱,能不能帮他打一副合体的棺材。

宋凌霄:……

你能不能出息一点!你现在好歹也是个贡士,马上就是进士了!

“我爹很恐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贡士进士,在他眼里都没有我三年不回家事儿大,对了,我还在邸报上连载□□,他肯定是看到了,我的天,他直接找的崔主事联系我,难道是崔主事告诉他我就是兰之洛的?我还在□□里黑他,说他狠揍了我一顿!啊,对,这是你出的主意,不行,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去。”郑九畴慌得六神无主,死死拽着宋凌霄的胳膊,要求他负起责任。

说实话,宋凌霄也有点怵。主要是郑九畴把他爹宣传得太恐怖了。

山西布政使郑崇从来不笑,从来不夸郑九畴,发妻去世之后也没有再娶,脾气愈发冷僻古怪,上京述职时顺便带着郑九畴,让他考个功名,而且留下了这样不近人情的话——

“没考上就别回来。”

宋凌霄心想,有时候,孩子在外混得很惨却不回家,多半和家里的态度也有点关系。

“好吧,我陪你一起去。”宋凌霄说,在郑九畴感激涕零的目光之中,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你爹要打你,我可拉不住。”

“怎么会,”郑九畴诧异道,“你不是亲手把紫皋哭哭客的腮帮子打歪了吗?梁庆说的。”

梁庆这个大嘴巴。

“你听错了。”宋凌霄微笑,“总之,你爹打你的话,我会帮你叫大夫的。”

翌日,郑九畴于东北城区一座官衙开办的经古堂酒楼会见了他的父亲,郑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