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第4/5页)

苟玉书急忙又换上官服,心想不愧是内阁首辅,效率竟然这么高,看来是他误会了风传,人都说朱勿用爱和稀泥,把自己摘得特干净,现在看来真不是,朱首辅这反应速度还是很可以的。

几个丫鬟围上来替苟玉书整理好官服,苟玉书便要往外走,突然间瞥见炕桌上那本《银鉴月》——对,带上,有备无患。

如此这般,苟玉书揣着《银鉴月》,二度进宫,走进内阁院子里。

朱首辅从大堂里走出来,看见苟玉书已经在旁边候着,便招招手,叫他过来,说道:“正好皇上在东暖阁休息,司礼监宋大人也在那,我刚才看过了你的折子,兹事体大,还是需要皇上御览批复,我不能擅自做主,正好我手里还有些其他事情需要上奏,你就跟着我一起走一趟吧。”

苟玉书顿时眼前一亮,竟有面圣的机会,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这已经大半年没开过朝会,他想要表现一下都没有机会,这下可好,上天竟然给了他一个单人舞台,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东暖阁位于未央宫和御花园之间,并非正式接待朝臣的场所,苟玉书跟着朱首辅走进这处尊贵而神秘的殿阁,立在幽深的大堂内等候,在他们面前立着一排一丈多高的云母大屏风,屏风两侧各有一只纯金打造的仙鹤形镂空熏笼,熏笼内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碧色的烟气徐徐升起,凝而不散。

“启禀圣上,臣朱勿用携大理寺卿苟玉书前来觐见。”朱勿用一撩官服前摆,对着屏风,跪下行礼。

苟玉书急忙也模仿了一套。

“爱卿,平身吧,你送过来的折子,朕看到了,今个儿又有什么事,你说说。”皇上洪亮的声音从屏风里传来。

朱勿用简单地陈述了一番最近六部送上来的折子的情况,最重要的一份折子是礼部送上来的,说是殿试的题目已经拟好,希望皇上有时间御览一下,其次就是兵部关于西北战事的前线线报,蓝家军节节败退鬼方,如今已赶到青海去,只是鬼方王狡诈得很,一时间还找不到王帐所在。

“嗯,不错,没什么大事,你把折子呈上来,宋郢批了,便发下去吧。”皇上听完之后,心情不错,他就喜欢朱勿用来呈奏朝务,比以前的傅玄让人舒服多了。

朱勿用应了,接着一推苟玉书,让苟玉书自己说自己的事儿。

苟玉书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

他一个猛子扎到地上,屁股朝天,大叫道:“启禀皇上,臣有本要奏!此事关联甚大,牵连甚远,恐怕会引起朝野震动,民心窜乱,臣不敢妄自决定,因此呈上,请皇上圣裁!”

屏风里静了片刻,传来皇上不悦的声音:“喊什么喊,不知道朕在清修么?”

苟玉书本来就是个粗人,习惯于“有理就在声高”,从气势上压迫对手,引起领导的注意,这是他常用的手法,但是在太和殿那种宽阔宏大的场面下,他这一招是有用的,可是东暖阁相比之下只是个小殿阁,苟玉书吼一嗓子,顿时响彻暖阁的每个角落,连外面树上的喜鹊都坐不住了,扑棱扑棱飞走。

“臣罪该万死!”苟玉书噗地磕了个头,音量减小了些,“请皇上降罪。”

“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劳烦你上朕跟前大呼小叫的,你就不能跟朱首辅学学,你的事儿有殿试大?有西北战事大?人家朱首辅都没像你似的喧哗不休,御前失仪,你最好说出一桩要紧的事情来,否则朕就要降罪于你了。”皇上语气之中是满满的不耐烦。

苟玉书擦了把汗,伏在地上,温声细语地禀报了“反书案”。

“朕当什么大事儿呢,你不禀报一下,天就要塌下来了。朱首辅,你告诉他,每年有多少举报谋反的折子,在内阁压着呢?”皇上从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就这?

“回禀皇上,每年都有一千多封,平均到一天,大约是三封。”朱勿用稳稳地回答。

苟玉书傻了,顿时背后冷汗狂飙,朱勿用这不是在帮他,原来是在坑他!

朱勿用为什么这么做,苟玉书想不明白,他和朱勿用并没有仇,按照常理来说,朱勿用收到他的折子之后,像别的折子那样压下来就是了,为什么特意把他带到皇上面前,让他自己向皇上呈奏?

他太积极于表现,而忘记了朝堂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是人精,凭什么就要让他这么轻易地得到出头的机会?就是这么一个疏忽,导致他行差踏错,现在被架在火上烤。

现在再去想朱勿用为什么这么做,沈冰盘为什么恰巧在那个时候离开了办公桌,都来不及了,苟玉书必须先把眼前的火坑趟过去。

“启禀皇上,臣举报的这部反书,与其他捕风捉影的情况不同,是一部实实在在的反书,而且,臣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抛下手中其他大案要案,专门来向皇上呈奏这个‘反书案’,也是有原因的。这本反书,名叫《银鉴月》,是一个不敢以真姓名示人的阴险小人所做,署名为紫皋哭哭客,至今臣还没有捉住此人,足见他手眼通天。这紫皋哭哭客背后的势力,乃是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书坊,名叫凌霄书坊——”

“喝,”皇上突然笑了,“谁说不起眼,这凌霄书坊,在朕这里可是如雷贯耳哪!”

苟玉书捉摸不定皇上的态度,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原来这家书坊,连皇上都有所耳闻,足见其影响力之大。但是,这家书坊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却做着毁谤国体、坏人心术的恶事,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如今,这本《银鉴月》正在京州市坊间广为流传、家传户到,臣拿到一份京州二十二家大书铺的销售日报,日报显示,这本《银鉴月》自上市发售以来,一直高居榜首,粗略估算,京州已有四万多个识字的人买过、读过这本书,更不用提那些借阅的、传抄的……”

“说重点。”皇上不耐烦地打断苟玉书,这说的都是什么,这本书很火,然后呢?

“此书诲淫诲盗、劣迹百端、而且粗俗不堪,一日之前,难以尽数,臣将它的罪状总结为三点,已写在呈奏之中,如今陈奏于御前,请皇上圣裁。”苟玉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文绉绉的词儿,自己都佩服自己,幸亏的他提前准备了,让幕僚给他拟了一套话术,他擦了擦汗,开口说道,“第一,这本书里重点刻画的人物王东楼,他是一个商人,却同时通过买官的方式,当上了五品堂下官,作者借此污蔑我朝吏治,险恶用心昭然若揭,诸如此类污蔑国体的,还有王东楼偷税漏税,上京行贿等等行为,王东楼一个小小的商人,竟能买通当朝的丞相,这是十分难以想象的,当朝丞相是谁,不就是朱首辅嘛,他这样污蔑朱首辅,是我等臣下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