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编辑的专业素养(第4/4页)

“郑九畴,我真的可以帮你找到双彩釉,跟我走吧。”

那个少年笑意盈盈地站在阳光里,就像……就像琉璃瓦上的雪,那么精致、美好。

可是,京州雪冷。

郑九畴慢慢站起来,走近那少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猛地从他身边钻过去,向岸上夺路狂奔。

宋凌霄冷不丁被郑九畴撞开,顿时失去平衡,他在空中抓了一下,什么都没抓到,而后重重摔进洒金河里。

“噗通——”

“哎呀,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郑九畴刚蹿上岸,就听见落水声,他心中一惊,立刻站住脚,往回看,方才被他撞开的少年,竟然不见了!

洒金河看着浅,下面的淤泥却很深,还有许多垃圾和水草,若不是郑九畴这样水性好的人,根本不敢下去游泳。

郑九畴顿时手脚发凉,他只是想跑掉,并没有想害死人家啊!

他立刻扯掉破破烂烂的马褂,助跑两步,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却有人比他还快一步。

一道玄色身影投入水中,一沉一浮间,已托着宋凌霄冒出头来。

“噗——”宋凌霄吐掉味道怪异的河水,猛吸了一口空气,被水淹过的鼻腔极其难受,他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

在他身后,救人者动作十分专业,两手勒着他肋下,从背后抱住他,脚下踩水将他带到岸边,托上岸去。

宋凌霄感到身下是结实的青石路面,石头表面因为受到一天的太阳照射,还微微存着暖意,他闭上眼睛,把额头贴上去,长出一口气,得救了。

“哗啦”,有人抖开一大张厚厚的外袍,盖在宋凌霄身上,将他裹住,抱了起来,动作有点粗暴地擦着他的湿头发。

宋凌霄懵逼地任人一顿擦,直到头上脸上都被抹过一遍,那人才放过他,将外袍从头上放下来,裹住他的脖子和肩膀。

这时候,宋凌霄才发现,用来给他擦脸的,是一件羊皮披风,放在现代能卖十万块钱那种,毛料特别油光水滑,里面的衬子也是纯羊皮的,细腻温润,只是这会儿被它的主人用来当抹布,一顿擦,糟践了。

心疼,心塞。

宋凌霄一边替救命恩人心疼,一边抬起头来,想好好给人道个谢。

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了某个熟悉的面孔。

草,怕啥来啥,这就是墨菲定律吗?

“宋凌霄,”陈燧微垂着丹凤眼,英俊到近看也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可真有你的。”

陈燧一直觉得,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冷面王,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但是,从昨天到今天,他不止一次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肌肉不受控制,气的。

就是给怀里这个一脸无辜的小兔崽子给气的。

昨天跟他说,咱平民一个,高攀不起。

今天就甩了他,自个儿跑出国子监,招呼也不打,害的他在墙根下等了半个时辰。

翻脸不认人,很好,如果只是如此,陈燧也就忍了。

偏偏有线人给陈燧打报告,说内厂太监邓绮无故出宫,出现在洒金河畔,不知在做什么勾当,陈燧知道邓绮是宋郢的亲信,便过来看一看,谁知这一看可好,正看见桥洞下,某个昨天才嫌弃过他的小混账,正与一个叫花子拉拉扯扯,夹缠不清。

他,大兆的六王爷,就连个叫花子都不如?!

宋凌霄战战兢兢,完全不知道自己戳到这位龙子龙孙哪块逆鳞了,他支棱起身子,尽量不沾到人家金贵的羊皮披风,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不对,减少损失就减少赔偿,而且这事儿真的和他没关系,是陈燧自己要用羊皮披风给他擦脸的!

谁知,宋凌霄这般举动,在陈燧眼中却有了别的意思。

陈燧松开了手,退了半个身位,站起身来。

人家连挨都不愿意挨你,你还紧往前凑什么,是嫌自己不够贱吗?

气氛顿时冷下来。

这时,救人救了个空的郑九畴爬上岸来,河水太冷,上来被风一吹,不由得哆嗦起来。他本就脱了马褂,此时仅着一件小衫,比光着膀子好不了多少。

他偷眼看了一眼宋凌霄这边,见宋凌霄被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高个少年救了起来,那高个少年仪态非凡,装束华贵,此刻正守在宋凌霄身边,寸步不离。

而宋凌霄只是打了几个喷嚏,看起来没什么事,郑九畴那股子良心不安的劲儿稍微放下些,他看出救人的少年不是等闲之辈,再留下来恐怕有麻烦,便打算溜走。

“蓝弁,把人拿下。”陈燧冷着脸,头发上、衣服上滴滴拉拉全是水,外在形象的狼狈并没有减低他周身的凛冽杀气,反而还有提升效果。

“是!”蓝弁一个狮子搏兔,起落之间,将郑九畴脸朝下、屁股朝上压在地上。

郑九畴痛哼一声,挣扎着抬起头,就见一双湿哒哒的蹬马靴走到了他跟前。

靴子头抵住郑九畴的下巴,将他的脸挑了起来。

郑九畴难受得直哼哼,被迫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他心中一震,只觉得自己肺腑里都被看透了一般,那眼神极冷,极深,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

陈燧打量过郑九畴的脸,一个人的脸上总能看到很多东西,诸如他的生活状态,他是否健康,他有没有忧心的事情,尤其是眼睛、眼神,一个意志坚定胸怀大志的人,即便身处下位,往往也不会目光躲闪。

而郑九畴正好相反,陈燧一眼就看出了他软弱的本质。

是陈燧最瞧不上眼的那种人。

“哼。”陈燧鼻子里发出轻蔑的笑声,他的心情触底反弹了一丝丝,这种垃圾,以宋凌霄那眼高于顶的态度,绝对看不上。

“等一下,他不是故意的,”宋凌霄的声音从陈燧身边传来,他将羊皮披风叠好,放在陈燧旁边,然后小心翼翼地解释说,“他叫郑九畴,是我新交的朋友。”

“啪”,陈燧的心情又掉回了谷底,还往下沉了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