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中了还是……没中?(第2/2页)

他特地剩下了一部分兑书券,今日来换些《京州密卷》的实物——换到手中一看,这纸质怎么这么差?不过题目倒是十五道,之乎者也的,他也看不懂。

不过,他相信这东西的价值不在于载体如何,而在于内容。人们买的是题目,又不是纸,何况乡试之后,这东西也就没用了。

梁庆抬起头来,看见宋凌霄正坐在二楼窗口喝茶,便冲他骚包地抛了个媚眼。

宋凌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遥遥冲梁庆点了点头。

梁庆嘻嘻一笑,拎着衣摆跨进门槛,腾腾走上楼来。

“宋老板,这么悠闲啊。”梁庆不请自来,往宋凌霄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看来是胸有成竹啦。”

宋凌霄其实并不胸有成竹。

尤其是距离乡试越近,他就越紧张。

之前他还劝慰云澜,说没押中就没押中,大不了给人全额退款,就当做是给凌霄书坊打广告了,题没押中是水平不行,但是说到做到却是信誉十足,也可以赢得一些好感嘛。

现在,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一张一张兑书券换成了书,书到了人的手里,紧接着,这些人就会去贡院考试,当他们揭开试卷,就会看到答案,没有一点缓冲,没有一点糊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中了就是中了,没中就是没中。

“宋老板?宋老板?”梁庆的声音将宋凌霄拉回现实中,他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宋凌霄,“我的提议,宋老板以为如何啊?”

“啊?”宋凌霄没听见刚说什么。

“我看你这凌霄书坊的门面太狭窄,不如你把桌子摆到满金楼、新月楼前面去,那里宽敞,我再出些人手,帮你一起发书。”梁庆笑道。

“当真?”宋凌霄打起了精神,若是有梁庆帮忙,倒是可以快些发完。

梁庆摇了摇折扇,笑道:“自然,愚兄只是为了给自家门前招揽人气,叫那些惫懒的歌姬出来见见人,不是为了劳什子的兄弟情。”

宋凌霄笑了起来,这梁庆倒是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多谢梁兄。”

……

在梁庆的帮助,四千八百册《京州密卷》迅速而准确地兑换完毕,不管押题是否准确,这一遭兑换流程进行的有条不紊,买了兑书券的人心里都十分舒服,暗暗赞叹不愧是洒金河商业街的水准。若是清流书坊做起这样的生意来,还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

三日后,京州乡试正式开考。

卢佐闭着眼睛,在床上假寐了一晚,到得早上,兰娘来唤他起床,准备去考场,他才疲惫不堪地起来洗漱更衣。

京州乡试在九月初九这一日开始第一场,然而九月初八考生们就要进场拿号,在对应的号舍里准备起来。

乡试统考三场,每场三天:

第一场是九月八日进场,九月九日凌晨开始考试,九月十日交卷出场。

第二场是九月十一日到十三日,流程同上。

第三场是九月十四到十六日,流程同上。

也就是说,三场考试中,每一场的三天两晚,考生都将在一米见方的狭小号舍里度过,吃饭、睡觉、答题、撒尿无一例外。

因此,这第一天的拿号,对于考生来说,就像决定命运一样可怕。

卢佐浑浑噩噩地跟着考生队伍进入贡院,经过一番搜索到屁股缝的严格检查之后,他被放行进入传说中的京州贡院。

京州贡院巍峨庄严,通往明远楼的道路两边,屹立着高高的了望塔,巡考的武官在此坐镇,了望塔再往东西两侧,是密密麻麻的号舍,一直伸展到贡院的尽头。

负责考场纪律的官员,带领着考生队伍,从龙门两边通过,聚集在一片空地上,每个考生都收到了标着自己姓名和对应号舍的木牌,以及一份号舍编号地图。

聚集在此地的考生黑压压满地都是,但是没人敢说话,在黯淡的秋天清晨之中,像一簇簇沉默的植物,只随着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卢佐用大拇指抹掉沾染在号码木牌上的水汽,循着上面的排号,去场地里寻找对应的号舍。

……很不幸,他的号舍在厕所旁边。

嘤。

卢佐委委屈屈地坐进一米见方的小隔间里,小隔间里只有两块木板,一块架的高一点,可以当桌子,一块架的低一点,可以当椅子。晚上睡觉的时候,两块架在一样的高度,就是床。

这木板好冷,光是坐着就觉得屁股僵了,晚上可怎么过?

嘤嘤。

度日如年。

进场完毕,卢佐度过了他出生以来最枯燥的一个白天,和最痛苦的一个夜晚,他感到自己快要冻死了,根本睡不着,在两块木板上不停地调整姿势,鼻端闻着隔壁厕所飘来的阵阵气味,卢佐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不容易挨到凌晨发卷,卢佐头重脚轻地坐起来,把油灯点上,在惨淡的光辉中,冰冷的秋露里,听到一声钟响,贯穿整个贡院上空。

周围看不见的同考生们开始拆卷子,卢佐也举起冻硬的手,艰难地撕开卷子封套,看见某某年京州乡试的抬头字样。

随着试卷展开,越来越多的题目露了出来。

卢佐心中砰砰直跳。

题目,会像“黄宝书”中押的一样么?

……

“正场四书文一道:齐明盛服,非礼不动……”

卢佐冻得僵硬的手指按着题目,慢慢读了一遍。

泪水,不由得充满了他的眼眶。

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