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跑了……(第2/3页)

“殿下只让看着王妃,别让她跑了,可没说不许她逛街算命。算了,咱们盯住就是。万一惹王妃不快,回去再向殿下吹几道枕边风,可够咱们喝一壶的。”

他们商量妥,只站在不远处,牢牢盯着音晚。

音晚坐在摊子前,见严西舟那张清俊的脸隐在络腮胡子后,掠了一眼她身后的守卫,微微一笑:“时间还早,不如写个字,我来测一测。”

音晚提起笔,一时有些走神,手不随心,等反应过来时,那个“章”字已经写了一半。

她想把纸掀起来扔掉,严西舟却快她一步,将纸夺过去,道:“就它吧,它在你的心里。”

音晚垂眸,柔软的睫毛落下,遮掩着眼底的神色。

“下早上立,说明这人立于早年间,从前种种并不曾彻底湮灭,回忆仍在,难以抹掉。”

音晚紧拽着衣袖,指甲深陷入锦缎中。

“但上下分离,又说明他已与从前孑然不同,痴心执念不会有好结果,到了该抽刀断水的时候。”

音晚抬起头,皎美的面庞浮着苦涩:“我现在知道了,西舟哥哥,我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严西舟微诧:“你知道?”

当初赐婚圣旨下来,谢润不愿让女儿的姻缘染进权欲之争,但善阳帝手握他的把柄,又反抗不得,便暗中让严西舟带着音晚跑。

直到出了长安城,音晚都是备受煎熬的。

她不想走,她想嫁给萧煜。却又怕这一步迈出去,再无回头路,又挣不到一个好结果。

严西舟看出了她的心事,故意暴露行踪让善阳帝派出的暗卫抓到他们。

他想成全音晚的一片痴心,虽然他自己的心已伤痕累累。

爱原本就不该是占有和自私的,爱一个人就该让她幸福、快乐,而绝不该令她痛苦、为难。

可严西舟眼睁睁看着,当初那个明媚娇娆的小姑娘,那个痴情真诚的小姑娘,一腔热血为爱奔赴,到头来却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满面枯色。

他守了她这么多年,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苦,有一丁点为难,凭什么那个人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这一切或许原本就是错的,音晚的执念是错,他的成全也是错,那么就到了该纠正错误、回归正途的时候。

两人缄默相对,倏地,一声尖啸突破长空,伴着马蹄阵阵,由远及近。

音晚回头看去,是一匹红鬃烈马受了惊,疾速朝他们奔来,行人纷纷避让,这烈马直接撞上停在路边的淮王府马车。

车舆几乎被掀翻,拉车的骏马被吓着,扑通着前蹄嘶鸣不已,王府护卫们忙上前拉扯缰绳。

这一通热闹,路边行人纷纷围上来。

严西舟朝音晚使了个眼色,趁乱将她拉进路边的字画坊,音晚亲眼看着,一个和她同样装束、大致身形,甚至连样貌都有几分相似的姑娘紧接着从字画坊里走出来。

王府护卫们慌忙扶起车舆,疏散人群,在一片纷乱中寻找音晚。

直到看见“音晚”还坐在测字摊前,身侧跟着青狄和花穗儿,才长舒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音晚”便起身,青狄和花穗儿左右拥簇着她,将她扶上了马车。

音晚躲在字画坊内,眼见着马车缓缓驶开,秀眉紧皱,愁色难消。

严西舟道:“不用担心,谢大人另有安排,青狄和花穗儿要和我们一起走的。”

马车将要到淮王府时,“音晚”从车舆里飞身出来,正落在路边的快马上,她功夫利落,扬起蟒鞭,飞驰而去。

护卫们惊骇至极,忙驱马追赶。

这假音晚是谢润早就物色好的,自打音晚嫁入淮王府便训练她,只为这一日助音晚脱困。

护卫们费力追赶,待他们走远,青狄和花穗儿便从马车下来,骑上早就备好的马,赶去与音晚会合。

他们四人化妆成走货的商人,用备好的路引轻而易举便出了城。

谢润在城郊的百十里亭等他们,阴沉欲雨,他的面容亦是紧绷的,负袖凭栏而立,仰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内心焦灼不安。

直到听见音晚远远唤“父亲”。

他紧皱的眉宇豁然舒开,快步去迎女儿,见她一身乌黑粗布长裙,齐至脚踝,因为跑得太快,跑掉了头上的冠巾,如瀑长发翩然垂洒,被风吹得四下飞扬。

谢润把她飘飞的长发拢到胸前,慈和道:“晚晚,一切都结束了,父亲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音晚目光微散,漫开些许怅然,但随即掩去,乖巧一笑:“女儿以后也会听父亲的话,不会再任性了。”

严西舟站在她身后,凝着她瘦削单薄的肩膀,极想去抱一抱她,告诉她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她的含章哥哥一个男人,滚滚红尘,大千世界,尚有无限精彩在等着她,也有人一直在默默爱着她……

但这样的念头尚未落地,便听一阵马蹄声传来,密集如鼓点,远处黄沙漫天,裹挟着憧憧人影,如山峦倾倒,沉沉压过来。

谢润将音晚护在身后,凛目看向来人。

萧煜还是那身面圣时的繁琐华服,雍容矜贵,同周遭荒凉景象极不相称。他翻身下马,目光冷如坚冰,凝在音晚身上良久,才转眸看向谢润。

“本王记性不太好,不记得何时与王妃和离?”萧煜手握长剑,渐浮上些许戏谑,嘴利如刃:“谢大人莫非嫌身上官司太少,还想添一桩诱拐王妃的罪名?本王依稀记得早就跟你说过,女儿你已经嫁出来了,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你自负诗书礼仪之家,便是这样讲圣人礼仪的?”

谢润的心像沉入寒潭,一阵阵无望。他明白,这事一旦叫萧煜知道,又被他追到这里,就很难把音晚带走。

但他不甘心,不放心,不忍心在把女儿送进那狼窝里,因而愿意放下骄傲,低下头颅,求一求萧煜。

他道:“算我求你了。”

“哪怕十一年前我真的对不起你,可事出有因,兰亭至今生死未明,难道还不够还这账的吗?晚晚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从未对不起你,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她吗?”

萧煜没想到,素来清高自傲的谢润竟也会有这么谦卑的一面。

他一时缄默未语,却陡觉一道凌冽寒光扫过,警惕大震,下意识握住剑柄,剑只拔出一寸,身后陈桓领着诸人已赶了过来,杀气腾腾,列阵以待。

谢润反应敏锐,忙将严西舟拽回来,用力将他拔出的剑归入鞘中,低斥:“胡闹!”

严西舟被谢润制住,咬紧牙,无比憎厌地瞪着萧煜。

萧煜眉宇微挑,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淬染寒霜的薄笑噙上嘴角,漫然道:“严西舟。”

严西舟气势不输,挺直脊背,昂首睨他:“我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