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赐婚 最后定在五月二十,照黄历上的说……

月贵妃向皇后行礼, 阮林春也得向她行礼,于是盈盈拜倒,“臣女拜见贵妃娘娘。”

这个行礼不是说从座位上起来就行了, 还得快步走到尊者身前,提裙屈膝——所以阮林春真的很讨厌皇宫里这些繁琐的礼仪。

宛香月却一改上次的倨傲, 而是拉着她的手亲切问道:“阮姑娘芳龄几何?”

别看她是贵妃,说话和那回上门的王媒婆差不多,开口就问年岁——这也太明显了吧?

阮林春不敢造次, 只垂首道:“十四。”

宛香月便拉着她的手感叹,“豆蔻梢头二月初,娉娉袅袅十三余, 看到你,本宫就想起昔年刚进太子府的时候, 郎情妾意,何等温存。”

阮林春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饶是程皇后都皱起眉头,哪有这样说媒的?听起来不似说合, 倒像炫耀。

况且, 月贵妃虽说保养得宜,可年纪摆在那里,眼角也出现细碎的鱼尾纹——论起来,她比皇后还年长几岁。

宛香月倒不觉得自己半老徐娘秀恩爱有何不妥, 只望着阮林春嗔道:“难得进来一趟,也不过去看看本宫,本宫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阮林春只好说,“娘娘万金之体,臣女陋质,恐污了娘娘尊目, 不敢冒犯。”

其实,阮林絮作为月贵妃内定的儿媳,阮林春身为姊妹,是该过去见见,不过因她与阮林絮不太和睦,也怕月贵妃趁机发难,还是算了——反正有皇后护着自己。

但是现在来看,月贵妃待她倒是和颜悦色,不过其中另有目的,又颇令阮林春惴惴。

宛香月携着她的手来到床边一处软椅坐下,不停摩挲她的肌肤,“这么好的女儿,可曾许了人家?”

阮林春乖顺地道:“亲事已经定下,乃平国公之子程氏。”

宛香月不意她这样坦白地承认,虽有些意外,却并未因此作罢,反望着皇后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程皇后沉下脸,却不能指责月贵妃以下犯上,毕竟她也没说是婚事可惜还是阮林春早早嫁人可惜。

只得冷笑着抿了口茶。

阮林春看了眼皇后,小声道:“不可惜,臣女对世子倾心已久,如今能结秦晋之好,正是得偿所愿。”

宛香月脸色一僵,没想到她会这样坦白地承认,皇后究竟使了什么妖法,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一个瘫子?

或许,只是惧怕皇后的威势也说不定。

思及此处,宛香月待阮林春愈发温存,“好孩子,别怕,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本宫会替你做主的。”

竟是光明正大诱她去攻讦皇后。

阮林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娘娘是她亲妈,月贵妃演戏演过了头,就显得过于做作了。

程皇后已然冷笑起来,“宛氏,你这是何意,难道程家会以势压人,逼迫阮姑娘嫁入国公府么?”

宛香月可不怕她,今日公然来椒房殿挑衅,便已决心搅散这桩亲事,在她看来,程皇后资历远不如她,不过是靠着先帝爷的余泽才被封为中宫,又侥幸生了个儿子——养不养得大还是两说呢!

宛香月启齿嫣然,“皇后娘娘急什么,难道是心虚了?妾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若其中真有何情由,妾却见不得有人仗着中宫权柄欺凌弱小,想帮阮二姑娘伸张正义罢了。”

她相貌妩媚,一双眼睛尤其动人,在她的比照下,程皇后生生黯淡几分。

阮林春正在踌躇要不要帮腔——但这样就得罪了月贵妃,她向来主张独善其身,若与这位心胸狭隘的娘娘结下仇隙,对她并无好处。

如今宛香月只道她被程家胁迫,若出言反驳,就是公然与贵妃一派为敌了。

阮林春迟疑间,外头太监又来传话,“陛下驾到!”

得了,三大巨头都凑齐了,阮林春真不知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差。

正对峙着的两位娘娘也急忙收敛了敌意,屈身下拜,“见过陛下。”

景泰帝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副场面,他的正妻与最宠爱的妾室一向和睦,如今却剑拔弩张,还是为了一个女子——这阮小姐可真了不起。

阮林春见天子的眼睛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吓得腿都软了,好容易听到一句“平身”,这才扶着腿肚子起来。

悄悄打量,发现景泰帝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龙章凤姿,鹤势螂形,是个中年美男;相反,却有着一副极平常的国字脸,眼睛大虽大,形状却不够秀气,也看不出多么智慧。

尤其他还留着长长的胡子,看上去就更显年纪了。

这么一个男人也值得后宫众人为之厮杀?阮林春很怀疑这些女人的审美。

景泰帝咳了两声,“适才听闻皇后与爱妃起了争执,朕便想着过来看看,不知所为何事?”

阮林春心中一凛,方知自己小瞧了此人,月贵妃才过来多久,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勤政殿了——可见皇帝对他的后宫有绝对的掌控权。

宛香月快人快语,“妾正想问问您呢,难道因着自家为皇后亲眷,就能逼迫良臣,坏人终身,做出种种恃强凌弱的行径?”

景泰帝沉声道:“当然不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治下更不得如此。”

程皇后没想到遭人倒打一耙,急忙出列,“陛下明鉴,臣妾之侄与阮姑娘一见倾心,早有鹊桥之盟,算不得强逼婚嫁。”

宛香月哂道:“据我所知,程世子缠绵病榻久矣,昔年护国寺的高僧亲为其批命,活不过而立之年,难道阮二姑娘是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自个儿要往火坑里跳?”

又面朝着皇帝道:“倒是周指挥之嫡幼子,生得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样样俱全,想让妾帮忙说合,只是畏惧程家权势,如今陛下既在,就请您拿个主意吧!”

程皇后看出她想快刀斩乱麻,引皇帝赐婚,如此一来,程家与阮家的盟约自然便无效了。可惜,阿栩的条件摆在那里,程皇后不能违心说他健全,不然岂非应了贵妃所言仗势欺人?

景泰帝看着两个身居高位的女人,月贵妃美目流盼,程皇后眉宇则蕴藏着深深的忧虑。

心下计较一番后,景泰帝笑着转向阮林春,“小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面对这位掌握生杀予夺之权的大人物,阮林春再不敢耽搁,急忙道:“臣女愿嫁程世子,绝无贰心。”

宛香月柳眉倒竖,这女子好不懂眼色,自己都为她把路铺平了,为何还是这么畏畏缩缩,不敢反抗?

正要说话,阮林春却抢先一步截断,“况且,周公子并非良配,适才贵妃娘娘所言样样俱全,实在有误。”

景泰帝愈觉有趣,“愿闻其详。”

阮林春深吸一口气,“程世子固然不良于行,但,周公子也断了一指,从此与仕途无缘,臣女并非贪慕名利之人,只是周家人口庞杂,既不能分府别居,从此鸡零狗碎,处处嫌隙,恐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