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冻羊羹(第2/2页)

汁琮很清楚有些问题必须解决,但就像良药苦口,喝多了总让人难受,姜恒几乎是撬开了他的嘴,一剂接一剂地强行灌下来,不容他歇一歇,简直令他恼火异常。

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是外患,外患放着不管,更给他添了这许多烦心事。

“他们进城了?”汁琮说。

曾宇答道:“是,淼殿下也回来了。”

汁琮:“没有别的人?”

曾宇:“似乎还带着另一个人。”

曾嵘已提醒了弟弟,曾家即将朝卫家发难了,而姜恒,则是他们父亲布下的棋子,曾宇须得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他。

汁琮却很清楚这个人是谁,同时对姜恒的行为更添了不满——首先他站了东宫的队,这点是做对了,但他不该与曾家串谋,把整个东宫拉下水。

毕竟汁琮还是名义上的国君,有他一天在,太子泷就必须听他的,哪怕他是钦定的继任者。

“说说玉璧关的情况罢。”汁琮决定先将这点不快抛到脑后,朝众臣道。

今天他召集群臣,朝廷上的文武官来了一大半,耿曙马上就要回朝了,汁琮决定提前布置好,届时让耿曙带兵打前锋,夺回玉璧关。

案上压着金玺,曾嵘开始整理东宫宗卷,汇报玉璧关连日以来的动向,郑国太子灵仍旧按兵不动,但南方传来新的消息,老郑王快要撑不住了。一旦国君驾崩,太子灵就必须赶回济州继任,届时将有权力更迭与清洗,必然腾不出手打仗。

雍国正等待这个机会,太子灵也相当清楚,不会给汁琮这个机会,他极有可能提前发兵。

汁琮近年来已极少过问国政,民生、贸易、外交等事宜他向来不怎么感兴趣,如今都扔给东宫,让管魏协助着去处置,大方向按他的意思就行。

他最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打仗。侵占别国的土地,俘虏南方的百姓,一点点壮大自己的实力,一如棋盘上博弈,杀得对手闻风丧胆,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但凡军务,他便会亲自过问。

曾嵘如实汇报到一半,忽然停下了声音。

满殿大臣齐刷刷地朝外望去,这寂静令汁琮从大战的遐想中回过神来,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两个人。

耿曙与姜恒一身风尘仆仆,站在殿内。

汁琮:“回来了?”

“回来了,”耿曙抱拳躬身,“拜见父王。”

姜恒眼里带着笑意,手持离开前带在身上的木杖,一身氐人服饰,也朝雍王鞠躬:“回来了,拜见王陛下。”

汁琮没有问山泽之事,淡淡道:“平安回来就好,过得与野人一般,想必在外吃了不少苦头,收拾干净,就去见你王祖母罢。”

廷臣都静悄悄地看着两人,姜恒那身打扮最像旅人,看了众臣一眼,也跟着笑。

“怎么?”汁琮问,“恒儿想说什么就说。”

雍国王室内,向来不似中原诸国般恪守上下之礼,汁琮看见姜恒这模样,又觉得他实在不容易,在外头奔走半年,全是为了他的国家、为了大雍的基业尽心尽力,心中嫌弃感亦淡了几分,一时竟说不上来是尊仰,还是畏惧。

“你先去罢。”姜恒朝耿曙道。

耿曙又朝汁琮行礼,点点头,转身走了。

汁琮怀疑地看着姜恒,想知道他如何解释山泽之事,卫家行径他大致知道,耿曙救走山泽,虽令他很是愤怒了一夜,然而转念一想,卫氏的嚣张早有耳闻,杀一杀他的锐气,也未尝不是好事。

姜恒却没有提山泽,环顾四周,说:“咦?陆大人呢?”

离开前,姜恒前来朝汁琮辞行,当时在场的人,他都记得,如今看来,竟是少了不少人。

“他的门生因贪污军饷,”汁琮说,“被孤王车裂了,陆冀年事已高,一时接受不了,在家歇息。”

“哦。”姜恒点了点头,又说,“周大人呢?”

汁琮说:“周游三年前误传军报,致使东兰山林胡人余党肆虐,责令闭门思过。”

殿外传来脚步声——界圭来了,但他没有进殿,只守在殿外,汁琮知道,每次界圭出现,都意味着母亲姜太后的用意:她想看看姜恒。

姜恒却充耳不闻,甚至没有回头,想了想,说:“卫大人怎么也没来?”

“老毛病犯了,”汁琮答道,“在家卧床休息,腿脚不便。”

姜恒点了点头,汁琮很有耐心,知道他一定有话想说。

“今日时候尚早,王陛下有时间么?”姜恒忽又笑道。

“有,”汁琮答道,“你要做什么?”

姜恒说:“聊聊我在外所见所闻。”

曾嵘脸色顿时一变,没想到姜恒现在就要发难,攻击卫家正中下怀,可他还没与姜恒商量好,这小子怎么说来就来,完全不做任何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