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4/5页)

“伤还痛吗?”傅施阅拉开床边椅子,坐下来,温柔地问。

林斐吸吸鼻子,“痛,特别痛,痛的要死。”

傅施阅弓背,倾身向前,瞧着这副可怜样,“那么痛?”

林斐点头像捣蒜,补一句,“又痛又害怕。”

“怕我?”

“嗯。”林斐伸手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捏着,小声说,“傅叔叔,你刚才,特别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

傅施阅看眼他捏的用力地手指,“你觉得我是吗?”

林斐翻过身,下巴搁在枕头,盯着他端详几秒,“不是,你是我男朋友,那个老色鬼想……你生气是正常的,只不过你有点太凶了。”

真傻。

傅施阅反手握住他的手,包裹在掌中,林斐的手并不软,少年骨骼凸起,指节泛红如同蔷薇花苞,声音低沉,一字一顿,“抱歉,我的人办事不利。”

林斐趴着,懒洋洋地像个猫晒太阳,狡黠地眨眨眼,“没关系,以后都要你来接我,不是你来接我不上车。”

傅施阅轻轻“嗯”一声。

林斐的目标达到了,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傅施阅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耳钉,捏下他的鼻尖,像哄小孩子似的,“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可以找到你。”

林斐扑哧笑出来,爬起身,凑过去在傅施阅脸上亲了下,“傅叔叔,我不信。”

这会还躺在地板上惨无人色的郑总,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保镖出门查看情况,包厢里只剩下他和林斐两个人,那个少年站直身体,不知道想些什么,慢慢撩起袖子,似乎是下定决心,端起桌上一瓶酒,临头浇下,酒瓶“啪”的落地,四分五裂,摔成碎片。

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郑总,掂起一块锐利碎片,在手臂上比比,干脆利落划下去!

郑总永远想不明白,亦如傅施阅不会知道那一刻林斐心里在想什么。

今天的经历或许对旁人只是小小插曲,但对于林斐刻骨铭心,当真正面对权贵,弱小的毫无反击之力,像一个蚂蚁一样被人捏在手里。

如果傅施阅没有来,他才刚开始的人生毁于一旦。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郑总不是第一个垂涎的人渣,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要如何才能杜绝这样恐怖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那一刻,他出奇的理智,像站在上帝视角冷静凝视。

摇尾乞怜的讨好?

那可不是林斐。

他要一个从未有人得到过的心。

要的是入骨深情,要的是执迷不醒,要的是独一无二,要的是念念不忘。

要你痛我所痛,想我所想,为我臣服。

林斐的手行动不便,向赵涛请两天假,赵涛逮着一顿训斥,三天两头受伤,问他到底在外面搞什么?

再三叮嘱学习不能落下,该写的作业照样写,手臂受伤算什么?只要不是骨折,那就得支棱起来,林斐连连答应。

他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垂着,任由阿尔法咬裤腿,边听单词,边发微信问傅施阅,今天什么时候过来照顾小甜糕。

门口钥匙咔擦扭动,脚步声从玄关越来越近,林斐面无表情,换个姿势,支着脑袋,更没个正行的躺着。

这间房子的钥匙只有两个人有。

一个是林斐,一个是汪素洁,也就是林斐口中那个女人。

汪素洁很漂亮,林斐外貌大部分遗传与她,手里提着两袋水果,看见他一愣,“我以为你去上学了,李阿姨不在,给你买点吃的放家里。”

林斐偏过脸,看向黑屏电视机,有气无力地“哦”一声。

汪素洁拿颗苹果去厨房洗了洗,放到茶几上,“怎么没去上学了?”

林斐掀起袖子,露出白白纱布,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怎么弄成这样了?”汪素洁声音拔高,惊讶地看着。

林斐拉下袖子,敷衍解释,“不小心弄的。”

“太不小心了,是在学校吗?你们学校得负责……”

“在家。”

“以后小心点。”

沉默,长久的沉默。

汪素洁抽几张纸,拿起苹果擦着水渍,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林斐也不催,懒洋洋地看着她。

“妈妈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汪素洁把苹果递给他。

林斐一动不动,展开腿,躺平在沙发上,伸手逗阿尔法,似乎完全不在意。

汪素洁早已习惯他的冷淡,收回苹果,紧紧捏在手里,“我……”

话没了声。

林斐轻轻嗤笑,单刀直入,“说吧,这次要什么?”

汪素洁不敢直视他眼底的讥诮,语速极快地说:“你渺渺妹妹的病最近不太好,需要大量输血,你能不能……”

林斐垂下眼,乌浓睫毛下看不清眼神,汪素洁摸不准他心里想什么,就在她以为林斐会拒绝的时候,听见林斐说,“我最近请假太多,只有周末有空,下周吧。”

汪素洁高高悬着的心松懈,“下周我带你去临江市,我知道对不住你,我也不愿意这样,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买给你。”

“小甜糕,妈妈真的很感谢你帮我,你尽管提要求……”

林斐抬起眼,嘲弄地看着她,“你在我眼里和陌生人没区别,我做这些,不是因为你,你信吗?”

汪素洁心疼地看着他,“小甜糕……”

林斐懒得搭腔,实话实说罢了。

半年前捐骨髓那次,他没有被汪素洁又哭又求打动,甚至,他有一种扭曲的报复快感,当年抛弃他走的多么决绝,如今汪素洁最爱的女儿生病了,命不久矣,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他不要太开心,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跟着汪素洁去临江市的医院,他只是想去看看什么渺渺,还是喵喵的,还能活多久,顺便给汪素洁一点希望,再让她彻底绝望,这才叫报复!

记得那天是个阴天,汪素洁去找医生,他吊儿郎当坐在医院长廊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没点燃,心里畅想着一会汪素洁的惨状,快乐的不要不要的。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病房里伸出来,跌跌撞撞跑过来,小心翼翼叫他哥哥。

长得挺普通的,除了眼睛大一点,没有遗传好基因,一看就像那个丑爹,林斐理都没理。

小女孩爬到椅子上,好奇地看着他,“哥哥你在吃烟吗?”

“你抽吗?”林斐很缺德,从嘴里摘下递给她。

小女孩摇摇头,大眼睛眨呀眨,“妈妈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不能抽烟。”

林斐冷漠白她一眼,手里把玩着那支烟,不想理会。

小女孩贴到他耳边,奶声奶气地,“哥哥,我见过你的照片,我妈说要把你的骨髓抽给我,我做过穿刺,特别痛。”

咬字都不准,穿刺说成窜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