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副本九 06
至于被救出的孩子们为什么会哭泣, 答案也非常简单。
因为……
老妪死了。
昨夜萨菲罗斯将潜伏在村子中，除去年长者以外的所有吃孩子的怪物全部杀死。
这些吃孩子的怪物只说单体势力并不算特别强，他们比较强的还是团队攻击力。
如今其他怪物都被萨菲罗斯一套带走, 剩下来的年长者“势单力孤”，老妪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便主动现身同年长者打在了一起。
昨夜萨菲罗斯和吉看见的, 便是老妪同年长者之间的战斗。
年长者死了，老妪也死了。
在荔枝的描述中，萨菲罗斯觉得，也许老妪心中都明白。
即使她变成了只有痛苦的怪物。
所以老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回到了孩子们的梦中, 重新变成了原先二十多岁的样子，陪着孩子们说说话, 交代他们将来要注意的事情，告诉他们萨菲罗斯几人是可以信任之人，然后……
道别。
并永远的离开。
她是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失控的怪物，不可能真的永远停留在这些孩子的身边。
她不可能永远都将孩子们藏在陶罐中、埋在地里。
孩子们哭了一段时间, 非常有礼貌的前来同萨菲罗斯道谢。
虽然被关在陶罐中许多年，身上的衣服都不再合身，但孩子们看起来都被教导的很好，没有出现脱离人类社会太久会出现的一些后遗症。
在道谢完后，孩子就跟萨菲罗斯手：“我们想要去找玉娘。”
玉是老妪曾经的名字。
娘是孩子们对老妪的称呼。
虽然他们并非老妪亲生, 但这么多年下来, 他们在梦中一直唤老妪为玉娘。
萨菲罗斯领着这群孩子，进入了老妪同年长者战斗的独特空间之中。
这大概是老妪的能力之一, 也是为了不伤害到这些孩子们，所以即使是同年长者之间的战斗，老妪也单独劈开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在他们到来的时候, 看见的便是两具扭曲狰狞的尸体。
它们依旧维持着怪物的模样倒在地上，即使死去，也让人感到心惊。
不过孩子们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惧怕的情绪。
在亲眼看见老妪的尸体瞬间，这群孩子再次掉起了眼泪，他们一边安静的哭一边想要让死去的老妪怪物模样的尸体看起来体面些。
梦里的玉娘，一直都是一个精致仔细爱干净的人，对他们也从来照顾的妥妥帖帖。
孩子们明明很伤心，却还是努力坚强的模样，让人有些心疼。
吉看了萨菲罗斯一眼，张了张嘴巴，面上有着明显犹豫的神色。
萨菲罗斯突然转头看向他，“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萨菲罗斯让他有话直说，吉便真的直说了，“……我听说，当神民变成怪物的一瞬间，便等于被所有神明抛弃，但是……若是有神明愿意原谅它们所犯下的错误，重新接纳它们，那……它们的痛苦也许能够被填补，重新变回人。”
后面的话吉没有再说。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他希望“身为神明”的萨菲罗斯可以原谅并重新接纳玉娘，这样玉娘就能够重新变回人，尸体也会消失。她的灵魂会如同传说一般来到神明的身边，得到永恒的喜乐安宁。
吉是真的觉得，也许萨菲罗斯也是一位神明。
这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不过他也明白，这完全是强神所难，他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他的“听说”而已。
怪物所犯下的错误，从来难以原谅。
而且他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多少有点儿道德绑架的意思。若萨菲罗斯真是一位神明，仿佛他不这么做，就不配称为神一般。
吉说完这些，心里头有那么点儿后悔。
神明的脾性向来难以预测。
而且在神国之中，神明并非是完全会给神民带来好处的，有时也会降下惩罚。
神明的恩惠是赐予，神明的惩罚也是赐予。
就像这些怪物，曾有人猜测，它们的存在是否也是神明对神民的“赐予”，只是无人可以证实罢了。
吉的心中突然有些沉重，萨菲罗斯也未追究，反而仔细思考起了这个提议。
他抬起双眸，见荔枝与景秀眼中的不忍，便上前来到了玉娘的尸体边。
巨大怪物的尸体，死后犹如快速腐烂的肉，走得近了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只是在场诸人也没谁在意这些。
孩子们见萨菲罗斯走来，全都自觉向后退去。
虽未言明，但此时的萨菲罗斯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不知该要如何用言语去形容，只是看着他便感到自惭形秽，自觉的想要保持一定距离，唯恐使尘埃靠近他的衣袂，并保持一种虔诚的心情。
就连荔枝和景秀这两名玩家，在看见这样的萨菲罗斯时，都觉得有些陌生。
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气势外放，但此时的萨菲罗斯却让他们想到了那天张开羽翼，立于天端，轻笑着差点将整颗星球劈开的模样。
那是一种完全区别于人类的、不可靠近的感觉。
萨菲罗斯不知道神国之中的神明们会如何做。
但是在他将自己的灵感开放，与天空、大地相连的一瞬间，他突然就知道了。
他对着玉娘的尸体抬起手，只说了一句话。
“我赦免你。”
我赦免你。
这句话仿佛从萨菲罗斯的口中说出，又仿佛来自神国本身。
原本布满云朵的天空破开一道圆形的空间，金色的阳光从天空中直直落下，就落在玉娘的尸体上。
明明什么都没有出现，注视着这一切的人们却产生了幻觉。
他们好似看见有金色的小花精随着光芒一同落下，温柔的抚摸丑陋的玉娘尸体。
而在这样的光芒下，玉娘一点点变回了曾经的模样。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却已经没了少女娇俏之感的妇人，虽然面上的线条略显冷硬，弯起的唇角却很温柔。
她就在这样的光中，化成了星星点点，犹如烛火一般的明光，来到了萨菲罗斯的手中。
萨菲罗斯可以看见，在这团光中，沉睡着一个无忧的女孩。
看来神民死后的灵魂将会来到神明身边是真的。
他不知道神国中的其他神明会如何，但是萨菲罗斯觉得种花国的轮回之说挺好。
而且，在玉娘的灵魂变成这般模样后，确实有一道无形的线连着她。
这线……
通往另外一个地方。
只要沿着这道线离开，玉娘便可再一次成为新的生命。
“去吧。”
萨菲罗斯松开手，玉娘的灵魂便沿着那道线消失无踪。
从天上落下来的金光一点点收了回去，云朵再次遍布天空，清风微微吹着，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