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整场交流下来, 江暮凝败北，云里雾里的跟迟云含达成了口头协议，从澄清会回来她一直在神游。
最后迟云含伸了个懒腰，道：“那就这么定了, 就是个双重人格而已, 治好就行了。”
她说的太轻松，直接把很多问题简单化了, 江暮凝跟在她后面进门, 踩着她的影子，轻声说了一句，“我还有话没说。”
“你想说什么？”迟云含疑惑地看着她。
江暮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抿上了唇, 她弯身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朝着迟云含看去，光落在玻璃上，强烈的刺眼, 她又收回视线。
迟云含跟江菁韵坐另一边物色家政, 她们房子大，请一个阿姨忙不过来, 最好再请个厨师做饭。
江暮凝无所适从, 又起来站在她们旁边, 阴影笼罩了迟云含, 迟云含却没发现似的, 继续跟江菁韵聊天。
江菁韵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走了。”
“啊，你要回去吗？”迟云含疑惑, “你不在这里多住几天吗？”
“她管理精油。”江暮凝像是终于能插进话了，语气很快，“PFE的精油库分制造和种植，她管理种植区，现在是收获季节，她要过去盯着。”
“那姐姐会种很多东西了啊！”迟云含惊讶地问。
江菁韵点头，江暮凝又先一步开口，道：“PFE之所以能成为全球最大的精油库，是因为有很多珍贵、昂贵、稀有的品种，都是她种的，她种的剑兰能卖几千万。”
迟云含惊呆了。
上次江菁韵还说自己不如江暮凝会试香，她羡慕江暮凝，明明江菁韵自己就是大佬，是植物学家。
都是大佬啊！
“不是天生的，一开始也不会，慢慢学的。”江菁韵说，“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厉害。”
努力就是一种天赋啊，每一种努力都值得被夸赞，迟云含歪头过去看江暮凝，“不错呀，知道帮你姐姐说话，说明你内心还是挺在乎家人的。”
江菁韵笑着看向江暮凝，嘴角的笑意很浓，看得出她很开心，这些年她们和江暮凝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家里对江暮凝很愧疚也很心疼，但是不知该怎么交流。
有时候觉得跟江暮凝谈感情，还不如谈生意，这样更有沟通的话题。
人嘛，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在意别人的想法，更喜欢先是揣摩对方的意思，再看看什么话能说，什么适合聊。
其实，江暮凝刚刚那么说，只是想加入她们而已，并没有她们说的那么亲密，在她内心，父母、亲人，和外面交流伙伴没有什么区别，非要有的话，大概是信任度更高，值得她信任罢了。
内心里像是很深的幽潭，陷进去再也拉扯不出来，空空荡荡，会有失重感，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亲人之间不是也靠物质维系的吗？
江暮凝再去看沙发上的人。
江菁韵和迟云含很聊得来，谈天说地，还会说八卦，她显得很格格不入，无法加入其中。
江暮凝去做饭，在厨房倒腾，刀落在砧板上，切的咚咚响，把所有东西切完，她去冰箱里拿东西，发现迟云含蹲在地上在弄地上的蔬菜。
迟云含嘴上哼着歌，唱的不知道是什么，听得出她很开心，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经常融不进去。
以前她没觉得有什么，旁人如何跟她没有关系，现在莫名的难受，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很闷。
晚上路茗嘉回来了，给大家都带了礼物，路茗嘉跟江菁韵认识，两人坐聊天，迟云含和江暮凝在厨房里面做饭，从旁人眼中看，这是很温馨的画面。可是江暮凝站在里面，总觉得自己灵魂和躯体是分开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很开心。
迟云含亲昵地碰碰她的手臂，“这就是幸福，晓得吗，跟亲人朋友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
江暮凝哦了一声，内心：这就是幸福。
真的好不习惯。
桌子上摆满吃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话题过度到江暮凝身上，路茗嘉问道：“暮凝，过几天你再去做测检查，查查准确数据，我看看有变化没。”
江暮凝嗯了一声。
路茗嘉又说：“之后你可以适当的放松，不用那么紧张，这样有利于你调整精神力，再配合配合疏导，会好的更快。”
江暮凝皱眉，很不舒服。
为什么要这么直白说出来？不能含蓄一点？就算知道她有双重人格，为什么不能假装不知道？
“暮凝？”路茗嘉问道。
“知道了。”江暮凝脸色不好看，吃了几口放下碗去了楼上。
迟云含瞥了眼，不太放心，跟了过去，江暮凝去书房了，手里拿着文件翻来覆去，好像很忙碌的样子，迟云含敲了敲门，“你怎么了？”
“工作。”江暮凝回答。
迟云含进来走了两圈，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或者你心情不好，跟我聊聊天？”
江暮凝动了动唇，话很多，哽的嗓子不舒服，但她还是摇头说不用，又道：“我想静静。”
“哦。”迟云含没打扰她，有些难过，只能自己消化，迟云含在门口转了一会，端了点吃的送进去，“你饿了就吃，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知道了。”江暮凝头也没抬。
迟云含出来，路茗嘉扶着江菁韵走上来了，两人都很担心，轻声问：“暮凝没事吧？”
“没事，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江暮凝，怎么说才不会伤害到这个她，又不能伤害到那个她。
之前看似平静的局面被打破，湖水陡生涟漪，就算她想维持以往的风平浪静，也不可能了。
也可能是她在害怕吧，害怕白天这个用很伤心的语气跟她说，放弃吧，不可能的。
那句“杀了我”，时常会在她耳边响起，绞着她的心，一度让她很怕面对晚上的江暮凝。
夜色深深，昼夜更替，日子里慢吞吞地过，门口的几棵树成了光秃秃的枝桠，挡不住寒意似的，冷风一直往家里灌，在告诉所有人冬天来了。
最近江暮凝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迟云含经常找不到她人，有时候去她办公室，秘书都说她在忙，忙什么又不告诉迟云含。
迟云含感觉江暮凝在躲着她。
等到下班，两人坐在后面，迟云含挨着江暮凝，偏头看着江暮凝整理文件，江暮凝看的很仔细，理的整整齐齐，修长的手指捏著书角，一页页翻过。
“我们聊聊吧。”迟云含主动开口。
江暮凝明知故问，“聊什么？”
“就聊聊你双重人格的事，你最近是不是因为这个不敢面对我？你有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迟云含想好了一肚子的话，只要她接茬，迟云含就给她熬一锅浓鸡汤。
“的确有话要问。”江暮凝单刀直入，“你喜欢她多一点，还是我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