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3页)

“你……”长应一颗心突突直跳。

“我之灵相虽已复苏,但魔骨未完全化去,故不能称作是神,亦不是完完全全的魔。”

渚幽垂头看她,又道:“既然如此,我身负因果孽债又有何稀奇。”

长应往外站出一步,这才得以看清渚幽全貌,只见渚幽银发皎皎,正在把玩着手里的魔魂。

渚幽淡声道:“来夺……”

长应瞳仁骤缩,连忙踏风而上,只见渚幽猛地从飞檐上站起,往后掠出数丈。

她眼一抬,飞身迎去,方才隔得远,那翘起的飞檐又将上边的人影遮了大半。

如今靠得近,她才得以看清,渚幽眼梢的凤纹竟也变回了丹红一色。

原先皎皎无辜,如今若像是银月染了血色,变得甚是艳糜。

只是渚幽不会同这些邪魔妖祟一样以美色惑人,不会娇笑,也不会服软,仍如原先那般高不可攀。

渚幽银发飞洒着,一双眼何其无辜,眼梢的凤纹丹朱一片,好似双眼沾了潮红。

她抬掌击出了一道劲风,将长应企图落脚的青瓦给拍成了齑粉。

长应不得不往旁一避,夺步往前,捏住了渚幽的手腕。

渚幽却陡然化凰,那艳红的四翼猝蓦地一扇,长应忙不迭松开手,只见眼前朱凰一改墨色,竟夺目至极。

长应看愣了,竟好似回到了三千年前,那时众神犹在,群魔乱舞。

腾天朱凰将这天地照得煌煌一片,从翎羽上坠落的凤凰火烧得到处都是,那星星点点的火一瞬便燎至数丈高,将长应裹在其中。

火中,大水猝然冲出,嘭一声俱结成冰,将跃动的凤凰火也全冻在其中,冰晶一碎,满地炎火骤散。

朱凰啼唳,又要吐出凤凰火。

长应正要化龙的时候,忽听见朱凰口吐人言道:“你若在此处同我斗,必定会惊扰观商藏在此处的魔兵,他们若是趁机远走,你再想寻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朱凰振动四翼,垂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长应明了,面无表情地将先前渚幽予她的那一枚芥子取了出去,身形如掣电一般袭了出去,猛地将朱凰拖入了芥子里的天地。

入目皆是雪地冰天,朔风呼啸着挟雪而过。

渚幽蓦地变回了人身,满头长发白得好似落满了雪,她赤脚踩在这皑皑白雪上,身形一晃,忽地掠到了百丈外。

见状,长应只得赶忙追去,只见渚幽凭空拽出了火弓和翎羽,随即数十根缀火的羽箭朝她袭来。

然而这羽箭的准头不大好,未有一根近她毫厘。

长应越发觉得古怪,猛地回过头,只见地上白雪被这缀火的羽箭烤得化成了水,底下坚冰露了出来,那百丈厚的冰下,隐隐现出别的颜色。

冰下好似冻了什么东西。

长应定睛一看,发觉那里边竟冻着观商的躯壳,其身侧放置的,分明是融了两魂的法晶!

然而渚幽却不像是要将这坚冰凿开,好把里边的东西挖走。

若是她想将这躯壳和法晶带走,又何必在大漠里时把这芥子掷给她?

长应眸光沉沉,这才明白过来,渚幽怕是在凡间大漠时便记起了些许旧事,故意将这芥子交予她,分明是……

生怕自己破不得境,泯灭在那九死一生的劫难中。

但渚幽命中失魄之劫仍未渡,刻意将她领至此处,明摆着是想唤她看好魔主这躯壳和法晶。

长应眸光寒凉,素腕一转,登时身后雪花飞溅,将露出来的坚冰又遮了个完完全全。

她凌身迎了上去,低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渚幽把魔魂丢入袖中,抬手将她的衣襟一把攥住,说道:“我度了一劫,还有一劫,若我得幸归来,便来讨你要那几样东西。”

若长应此时还听不懂,当真白活了数千年,“我能护你周全。”

“此劫必得亲身经历,你已受过这劫,难道还想不通透?”渚幽轻嗤了一声。

长应紧咬牙关,苍白的唇一启,“那无渊当真如何玄妙?”

“是,即便是我得以入内,也未能窥其全貌。”渚幽紧盯着长应那双金目,她话音一顿,又道:“我将魔魂藏在了袖中,若观商将那仙魂吞吃殆尽,便当真如愿成了半仙半魔,即便是神光照身,也伤不得他分毫。”

一龙一凤眸光交汇,好似能擦出火光一般。

渚幽的手仍紧紧攥在长应的衣襟上,她只消往下一扯,那素白的胸口定会露出大片,想必还能看见她在那肩头落下的牙印。

长应立刻朝渚幽放了魔魂的衣袂探手,却见渚幽将手往身后一藏。

渚幽侧头睨她,一双眼无辜得很,带着点儿鄙夷,似在问她:你就这点能耐?

长应怔了一瞬,胸膛下那滴心头血好似化作了一簇火,倏然蹿至她的嗓子眼,好似在大漠里被闷久了一般,只想寻觅一口清泉。

忽然间,她瞧见了渚幽抿起的唇微微一松,唇上水光潋滟。

她倾身向前,却未将那丁点水光抿去,而是用似乎被烧哑的声音,慢声慢气地说:“我来抢了……”

渚幽眸光清澈,当真像是世间至纯火精,好似能将所有污浊都烧干化净。

她明明已是不神不魔之躯,却似与数千年前无甚差别。

是啊,能有何差别,她即是她。

长应猛地朝她的袖口抓去,堪堪抓到那蝉翼般褐红的外衫。

丹纱好薄,好似一撕就会碎。

渚幽未避,反倒凌空翻身,屈起膝盖将长应抵了下去。

长应骤然自半空一跌,硬生生跌在了雪上,她黑发披散着,被攥起的衣襟已敞开了大半,锁骨和半个胸膛素白一片,肩头上牙痕竟还未消。

已是神躯,这么点皮外之伤转瞬便能愈合,除非……长应压根不想让这伤愈合如初。

渚幽也随即及地,她将双膝分开,腰身柔柔地塌着,这么跪在长应身上,双臂撑在长应的两肩边,皎白银发垂上了长应的脸。

她自上而下地看着长应,长应也在看她。

长应气息乱了,但乱得微不可查,她抬手便抚向了渚幽的肩颈,细长的五指挑开了那雾縠般的外衫,毫无章法地……找起了那一魔魂。

她的手自渚幽的肩头拂过,五指好似游鱼,倏然潜入了莲叶之下,沿着那素白的背缓缓滑至腰上,鱼戏莲杆一般,一触即分。

那只手绕向前来,整个掌心皆覆于这软玉之上,往上缓挪了几寸,蓦地止住。

好似拥雪成峰,柔滑胜脂。

“找不到了么。”渚幽摁着长应的肩头,指腹从那未消散的齿痕上一抹而过。

她知晓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数千年前再清心寡欲,光这入魔的这两百年也足以让她知悉此事。

她本该觉得窘迫,可在神格复苏后,竟好似成了半个长应,心道不就是躯壳么,躯壳的欢愉又……又不会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