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页)

一个「魔」字。

布阵的弟子愕然收回了灵力,大阵遂破,而观天镜中的字也如墨汁绽开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其余弟子皆是站在阵外,压根不知道那镜子怎么了,只知布阵几人不单变了脸色,还颤着身战战兢兢的,活见鬼一般。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地说起话来,一个个探头往前看着,好奇得很。

其中一名布阵的弟子还哆嗦得连剑都快拿不稳了,双腿软得像被抽了骨,面色一片惨白。

然而钟声又响,峰上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那人瓮声瓮气,明明声音不甚高昂,却盖过了那低沉沉的钟声。

“启阵……”

这声音十分好认,又沉又沙哑,正是周熹照。

人群中的渚幽抬了眉,双手往身后一背,悄悄掐了个诀,将峰上众宗主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周宗主,使不得!”

“仙人已道此番有险,周宗主为何执意开山?”

“若是我派弟子出了差池,周宗主如何偿还!”

周熹照却仍道:“启阵……”

阵中弟子会意,又重新站直了身,那被吓得双腿发软的弟子也不得不施了灵力。

渚幽虽站的远,可仍能看得一清二楚。她并非用眼看的,而是用的神识。

方才观天镜中的那个古字黯沉如墨,就像是她身上的魔纹一般,也不知再度启阵会不会又现出那字。

她不知天上那群仙是怎知此处有魔的,是算出来的,还是……看到的。

观天镜继而又亮起,镜中如盛了一汪水,那泛着光的波纹缓缓朝镜沿荡出,镜面朦朦胧胧,似是蒙了一层灰,若是清晰些,想必就能见到天上的仙了。

不见魔字,却有水纹,想来山门已开。

这一次瞧不见那「魔」字,峰上的几位宗主微微沉下了心,可到底还是耿耿于怀,不知头一回时是不是仙人弄错了。

可九天之上的仙怎会轻易出错,凡人想登天梯,一步错则步步错,成了仙若再想错那可是触犯天规。

几位宗主纷纷仰头朝塔尖望去,面色不善地齐齐拱手,说道:“望周宗主能予指示。”

塔中,周熹照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既然禁制已除,山门已开,便择弟子进山,谨防魔物,也切记……莫让此事惊扰了诸宗弟子。”

这是要封口的意思了,几个宗主再一扬手,给布阵的那几个弟子施了个封口咒。

撼竹默默无言地站在边上,瞧见那几个布阵的弟子脸色忽白忽红,明明张了口,却连一个字音也没有吐出来,当即明白了——

好家伙,竟施了个封口咒。

山门已开,甭管有没有魔,这神化山到底还是要进,仙人都已将禁制去了,此番若不进,岂不是不给天界面子。

更何况,里边的机缘和灵器多如牛毛,谁能干干看着。

渚幽捻着她的那粒芥子,仰头眯着眼朝主峰上望去。

若是方才没有重新布阵,说不定山门也不会开了,也不知这周熹照是真不怕魔,还是就算怕也硬要开山。

从这躯壳的识海中,她只知周熹照那年从神化山里带着弟子出来,就变成了这副不肯见人的模样,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周熹照心中有执,有执便易生魔,渚幽微哂,心中并无怜悯。

周遭的弟子闹哄哄的,听到峰上周熹照说了「开山」二字,一个个面上泛起喜意,兴冲冲的就往后峰去,有一些仍留在原地等布阵的同门。

那抖着身的弟子收剑走了过来,听见有人问:“方才是怎么了,为何又重启了一次大阵,我观师兄方才面色都变了,可是碰见了什么难事?”

那人被吓得脸色苍白,本想说话,却连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双肩抖得停不了。

他左右望了望,紧皱着眉头,像是话不吐出来心又不舒坦一样,过了许久才捏住了问话人的手。

渚幽没急着走,用心音对撼竹道:“你不必跟着,走一趟上禧城,去找无不知,切莫在人间久留。”

撼竹点点头,她将自家尊主的话牢记在心,只是不知那无不知是不是真的知晓,修得重塑肉身此等古术的究竟有哪几人。

她垂眼看向自家尊主捏在两指间的那芥子,心里可舒坦了不少,那小丫头未傍在尊主身侧,她也放心了许多。

她倒不是排挤长应,只是一看见她就心慌。自那日被长应吐的那一口灵力给撞飞后,她更加觉得这龙不可与尊主太亲近。

撼竹抿了一下唇,轻声问:“可要属下将长应一并带回魔域?”

这心音明明该是只能彼此听见的,可她话音一顿,芥子里的龙竟又一阵闹腾。

那芥子在渚幽的两指间剧烈的震颤起来,险些被撞得脱手而出。

渚幽捏紧了芥子,不知长应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她心里觉得古怪,皱眉说:“不必,你看不住她,这龙本事大着呢。”

想到昨天夜里,长应那冷静得可怖的金瞳,她心头百感交集。

“可尊主带着她……”撼竹急了,她着实不愿瞧见这龙同她家尊主在一块。

这龙明摆着就不是吃素的,看着软软糯糯,还一副风吹即倒的病弱模样,谁知道心是不是黑的,若是尊主被这龙吃得死死的,那可怎么办。

说起来还怪可笑,她一个魔,却偏偏怕这初生的神裔心思不纯。

渚幽斜了她一眼,她悄然噤声。

不远处,那浑身抖筛子般的弟子已经捏起了同门的手,正要往其掌心上写字,这一笔还未落下呢,渚幽便猜到他想写的是什么了。

既然说不得,那便用写的,那人才刚写了一笔,脖颈忽如被扼住了一般。

他不但说不出话,还险些没了气息,连忙将抵在同门掌心的那根手指收了回去,不敢再多写一笔。

渚幽见他突然仰起头吸气,就知是那封口咒起了作用,叫他不但说不出,写也写不得。

那人的同门愣住了,追问道:“师兄,你想写的是什么字,那、那观天镜究竟怎么了?”

围在一起的那几名弟子闻言齐齐望向观天镜,不料那面鸾鸟衔珠的铜镜骤然腾到了半空中,嗖一声便到了主峰上,显然是被华承宗的宗主收回去了。

方才在掌心写字的弟子频频摇头,一个字音也没有吐出,哆哆嗦嗦的,走起路来一颤一颤。

“师兄,你怎不说话?”

怎么说得了话呢,他抓了同门的手,又想以写代说,可刚将食指伸出去,他又慌忙将其收回,面色还是惨白一片,不发一言地直摇头。

其余人只好跟在他身侧往后峰去,只当他只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渚幽紧紧捻着那粒白芥子紧跟在后,不知怎的,芥子里的龙似乎安分了许多。

并非突然,而是在撼竹走了之后,长应便静了下来,没再在芥子里撒泼了,安静得分外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