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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想, 自己大概就是霉运体质, 没跑了。

那时她走到江边,有水中的救援人员将伤员往岸上送,江凛见救援人员竟然是年轻模样,最多也就二十岁露头,大抵是志愿者。

此时他满面疲惫,在水中泡了一天的滋味想必肯定不好受,江凛看着也是于心不忍, 便主动伸手帮忙将伤员给拉了上来。

那名志愿者十分感激地对她笑了笑,转身便要继续投入到救援行动当中。

江凛看他脸色不对劲,便要出声唤住他, 谁知就在此时,对方身形晃了下, 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水中。

偏偏这水流湍急,人在里面一旦脱力便会被冲走,到时候才是真的凶多吉少!

江凛心下一紧, 当即什么都没顾得上,身子往前一探, 紧紧攥住那名小志愿者的手臂, 由于冲劲太大, 她整个人被向前拽去,被迫翻身扑倒在地,后背硬生生磕到了地上,火辣辣的疼。

江凛半个身子都几乎泡在水中, 水流冲击到身上隐隐作痛,她却顾不得这么多,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双手上。

救人要紧,江凛咬牙发力,侧过身子借着瞬间的爆发力,将人从水中拉了上来。

若是再晚一步,这鲜活的生命可能就此消失不见。

见人上来了,江凛瞬间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手都有些发抖。

“抱歉,是我刚才没注意!”那名志愿者死里逃生,却迅速回过神来,忙检查江凛有没有受伤:“对不起对不起,你是医疗队的人吧,给你添麻烦了。”

江凛摆摆手,随口应道:“没什么,你们更辛苦些。”

志愿者脸色微变:“你的手臂受伤了!”

江凛闻言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左小臂——一道口子正裂着,鲜血不断向外涌出,看起来十分骇人。

也许是她刚才太匆忙,不经意间,便被水中的树枝或者碎石刮到了。这么被提醒,她好像觉得自己背部也有点儿疼,但没有说出来。

“不要紧。”江凛道,表情上也看不出来有多疼,“看着吓人而已,伤口没多严重。”

“那也不行,得赶紧去处理一下。”小伙子认真道,不容拒绝:“这水里都是泥,太脏了,都不知道有多少细菌,万一感染发炎了怎么办?”

江凛看了他一眼,想说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顶上她这种好几个,但见他表情坚毅,便没将这话说出口。

“你得下去休息。”她对他道,嗓音淡淡:“你的身体撑不下去了,刚才是有我拉住你,如果你再继续下水,下次可能就是你的队友捞你的尸体了。”

小伙子愣了愣,他抓抓头发:“我知道了,谢谢你。”

江凛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自己胳膊还往外喷着血,她更没心思一个劲儿去劝别人,便起身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幸好伤得不严重,否则江凛都怕会影响自己的工作效率,她缠上绷带后,行动还算是自如。

她本来是想找个医生帮忙处理一下后背处的伤口,但此时似乎也没什么感觉了,不知道是结了痂还是根本没什么事,总之江凛就暂且放下了。

随后,新的一批伤员被送过来,有救援队的看到江凛,便提醒一句:“你是医疗队的人吗,你的同事刚才都回去吃饭了,你要不要去休息?”

江凛摇摇头,“我再帮会忙,等会再回去也行。”

对方点头,便急忙去做自己的工作了,在这种时候,谁也操心不上谁。

待江凛准备回高地时,已经彻底到了晚上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忙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最好还有自己的饭菜,随后她便离开前线支援区,步行是不可能的,她想看看能不能找辆车开回去。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江凛有些失力,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只好缓缓蹲下了身子,想等最难受的那阵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直到脚开始发麻,江凛才觉得自己好像是清醒了点儿。

她站起身来,因为怕脑缺氧所以特意将动作放慢,但彻底直起身子时,还是不免一阵晕眩恶心。她蹙眉,身子无法控制地朝前倾,好在她屈膝率先着地,成功避免了摔个狗啃泥的尴尬局面。

江凛还满不在乎地揉了揉太阳穴,想着自己除了膝盖有点儿疼,别的倒没什么。

可能是因为没及时吃饭补充能量,刚才情急之下又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去救人,还受伤留了点儿血,她把自己折腾得够惨,身体都看不下去了。

江凛撇撇嘴,干脆坐在地上恢复体力,她低着头闭目养神,打算等什么时候有人过来了,顺便把她捎带着回去。

这么自暴自弃的想着,江凛却听有脚步声逐渐接近,她像是有什么好硬似的,当即想到了什么,缓缓睁开双眼。

一双做工精致的皮鞋,看着外表便知道其定制的价格不菲,只是可惜沾了点泥巴,总体感觉都毁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无比熟悉的轻笑,却含了并不常见的怒意:“这谁家的美人,在这种地方坐着?”

江凛愣了愣,旋即唇角弯起,彻底放下心来——

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接自己回去了。

贺从泽将她从地上捞起来,倒是没想到这女人浑身软绵绵的跟没有力气一般,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恨铁不成钢似的摇摇头,“你这没良心的女人,连声谢谢也没有。”

没良心的女人得到提醒,这才开口对他道:“谢谢。”

这两个字刚落下,贺从泽的眉尾便不禁跳了跳。

他嗤了声,没好气道:“往键盘上撒把米,鸡都比你会说话。”

江凛为了证明鸡没自己会说话,索性就不说话了,好整以暇地待在男人怀中,还算舒坦。

贺从泽敛眸打量她几眼,越看越觉得心里发堵,特别是当他的视线落在她绑着绷带的左臂,他感觉自己的绅士风度已经完全被她给磨没了。

他怒极反笑,毫无恶意地讽刺了她一句:“江凛,你每次跑出来都要把自己搞得不成样子,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样,就为了等我来找你。”

江凛即便闭着眼睛休息,也不忘淡然回他:“贺从泽,你每次都要在各种地方跟我各种偶遇,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个跟屁虫。”

贺从泽扬眉,不暇思索:“我就是。”

江凛:“……”

她总不能回个她也是,便干脆不吭声了,装死。

“唉,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贺从泽觉得痛心疾首,怀中的女人轻得过分,他愈发觉得疼惜,叹道:“我不就前段时间忙工作,没怎么去找你,犯得着这样让我惦记着?”

江凛简直一身恶寒,心想这么腻歪的话,也就他贺从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