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第2/4页)

谢以云疑惑地问:“六月?”

绿柳说:“按照往年,六月暑气渐起时,陛下和贵妃娘娘都会去行宫避暑,到时候会带很多随行宫女,带去的宫女失踪一两个,岂不是正常?”

这个计划很缜密,而且出人意料。

谢以云缓缓瞪大眼睛,她连忙抓住绿柳的袖子:“我,我扮成宫女?会不会被认出来,会不会连累你……”

绿柳说:“你傻了,你本就是女儿身,不用怕假扮被认出来,你放心,小林子都打点好了。”

六月。

谢以云数着日子,只掰两根手指,就到六月,她目中重又燃起希望。

配合小林子和绿柳,她暂时收敛离开的心思,一心一意跟在朱琰身边服侍,而紫烟宫无人不知道云公公熬出头。

上回,有一个宫女说了句“云狗狗”被长公主听到,宫女被罚在紫烟宫门口跪着自扇嘴巴,她跪了整整一天,就扇自己嘴巴一天,后来脸全肿了,还被发配到冷宫去。

当然,这还是谢以云不忍看,求情过后的结果,不然这宫女只怕小命不保。

再者,有一回朱琰进膳时,忽然对为他夹菜的谢以云说:“坐着吃。”

谢以云哪儿敢,摆手推脱:“多谢殿下厚爱,只是奴才……”

朱琰却不和她废话,他已经摸透她的脾性,指着外面说:“你不吃,有的是别人受罪,那些送膳的宫女就跪着不起。”

谢以云知道朱琰罚人的事上言出必行,想想宫女们有一些平时关照过她,还有绿柳,她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一群人。

于是,谢以云只能硬着头皮,拉开椅子坐下。

意外的是,朱琰还真没有为难她,他随便推推几盘菜到她面前,却都是各种鱼肉,他说:“你喜欢吃鱼。”

谢以云:“……”

真要论起来,肯定是鸡鸭肉更方便吃,鱼肉还得挑刺,她不知道朱琰怎么认为她喜欢吃鱼的,不过也不敢说什么,能少夹一筷子就少夹一筷子。

结果还没吃多少,朱琰又“咚”地放下碗,吓得谢以云呛住,连忙侧身咳嗽。

咳着咳着,她小脑瓜子忽然心生一计,要么就假装不适吃不下,于是她从真咳嗽到假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抬起眼睛观察朱琰,朱琰却正盯着她看,假咳被抓个正着。

朱琰垂下眼睛,薄唇轻启:“不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和我吃?”

谢以云心内哆嗦,回:“能和殿下同桌而食,是奴才的荣幸。”

朱琰听了轻哼一声,压下无名怒火,说:“你要是不喜欢吃,这几个厨子就不用再来紫烟宫。”

谢以云战战兢兢的,闷头夹菜,食不知味地嚼着,心里埋怨,这算什么出头,只是被换种方式折腾而已,而且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如今她很难猜准朱琰的心思。

摸不透,摸不透。

从这次之后,朱琰每一餐只要是在碧云轩吃,都会让谢以云坐下来吃,谢以云一开始心惊胆战的,时间一久,怎么样也会慢慢习惯。

朱琰吃得好,她就吃得好,脸颊终于长出层细细的肉,整个人匀称多了,在紫烟宫最后的这段时间,竟是她在宫里养得最好的。

所以,现在人人暗地里讨论谢以云有手段,能在长公主身边博得青睐,不再敢轻视她。

可是对谢以云来说,她什么都没有做。

看到有人因她受罚,她会求情,只是因为不忍,而且她不在乎紫烟宫的人怎么看她,反正都是一时的,她迟早会离开皇宫的,所以不怎么在乎虚名。

她淡泊名利,又没有架子,没多久,在紫烟宫就颇受宫人倚赖,倒有点总管的意思。

春末,风细柳斜斜,天渐热的时候,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春心亭中,朱琰正挽着袖子写字,他难得好兴致,笔走游龙,挥墨自如,狂狷的字体跃然纸上。

如往常那样,他身边只有谢以云服侍,谢以云给他磨墨,她虽然认得几个字,不过书面的文绉绉语言却一点都不认得,所以她一边盯着朱琰的笔尖,一边听着耳畔夏初的虫鸣,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而朱琰收笔时,神色满意地看着所写,正要回过头让谢以云拿一条布巾过来,一侧身,却看到谢以云虽站着,但两眼眯成一条直线。

她陷入浓重的睡意,脑袋以脖颈为轴心,向四周呈半圆微微晃动,可能用磨墨的手揉过眼睛,眼角有一点点黑墨,嘴唇轻张,上嘴唇上翘的弧度圆润,反而衬得下唇格外饱满。

朱琰自己是薄唇,他瞧着瞧着,指尖有点痒,顺从心意,手指轻轻捏着谢以云的下唇。

很软。

他勾唇一笑。

“琰儿!”淑妃的声音蓦地从春心亭外传来。

朱琰正收回手,谢以云从这乍然一惊醒来,往前倾便磕到朱琰的指节。

她眼泪一下就出来,捂着自己的嘴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惊诧地看着朱琰,又很快看到朱琰白皙手背上的牙印。

谢以云懵了,她怎么会磕碰到朱琰的手?

好在朱琰侧过手背不让她看牙印,不打算深究,谢以云松了口气。

淑妃步伐如疾风,很快走到春心亭,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谢以云,突然呵斥道:“跪下!”

谢以云无知无觉中磕坏朱琰的手指,淑妃是该生气,正要直直跪下去时,朱琰的声音传来:“不准跪。”

他斜眼看她,一脸警告。

最终,谢以云还是屈服于朱琰长时间的淫威,低下头没跪。

淑妃不依:“琰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偏心这个阉人?”

朱琰不想谈,只说:“母妃,您今日来春心亭就是训孩儿的?有什么别的事,快说吧。”

淑妃仔细打量谢以云,她是女人,而且她了解自己儿子,隐约猜出朱琰对谢以云不是单纯的主仆之情,但她一直不信,她儿子怎么能对阉人有异样之情呢?

但朱琰已经语露不快,淑妃心思一转,试探说:“这么着吧,我看小云子乖巧得紧,让他来我身边服侍,如何?”

朱琰冷着脸回:“不可能。”

答案了然,淑妃也沉下脸。

谢以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中不明所以,但这两个主子似乎因她而吵,她心里叫苦不迭,好在朱琰大手一挥:“你先下去。”

谢以云连忙束着手退下。

淑妃忍着脾气,劝说:“你以为你对这个阉人好,他会领情?呵,你别忘了,他曾提出要离开紫烟宫。”

淑妃的话一语中的,朱琰盯着谢以云远去的背影,微微抿起嘴角。

然而谢以云急于离开,却丝毫没有发现。

从这之后,天气越热,朱琰发火的次数越多。

碧云轩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谢以云刚走在外面,就看那些宫女向她传来求救的目光,她轻轻点头,让她们先下去,自己一个人走到碧云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