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别样人生

“公主。”习音敲了敲门,不见门里有声响,又回头望了望高升的太阳叹息,“那奴婢进来了!”

习音手里端着面盆,背着身用肩膀撞开门扉,扭头时,见长宁已经醒了。坐在榻上,不知道在做什么,一见习音闯进来时,正仓促地扯起夏被捂过肩头。

“公主?”习音觉得长宁的动作鬼鬼祟祟很有问题。

“习音,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长宁面红耳赤。

“奴叫门了,是公主走了神未听见罢!”习音扫了一眼屋子里,不见有什么猫腻,又去打量长宁。

“以后别叫公主了,要叫书予。”长宁警惕捂了捂夏被,很不自在,又往榻角里挪了挪身子。

“私底下容奴叫叫吧,公主好听…”习音无奈耸了耸肩膀,将打了水的面盆放在桌上,“公主今天不做生意了?”

“做,当然做!”长宁挣扎了一下,动作笨拙至极,搞得长宁尴尬,“我…我正准备更衣了,你能不能…”

“好好好,奴就奉在门外,公主有什么记得叫奴。”习音还是从前那般规矩,做一个奴仆该尽的所有责任,包括她的使命——替王妃守护好脆弱的公主。

八月是一年里长宁最不喜欢的日子,时辰明明还算早,日头已经高升。灼热的阳光透过大敞的窗户照进屋子里,太阳毒辣将地板烤得发烫。

看着习音离开了屋子,长宁松了一口气,将夏被从身上扯下,伸了腿赤足踩在榻阶之上。

映在床榻上的那道影子活动了活动身体,松垮的粗麻内衫被脱下丢在了床头。随着长宁宽衣时的动作,屋子四壁渐渐充满了五彩斑斓的光芒闪耀,像是水玉折射出的光线一般。

赤脚走去铜镜面前,长宁眼眸低垂望着镜子里的身体发呆。她的身体,从两年前开始,就在逐渐玉化。最一开始是心口处,有玉发了芽,剜掉长得更快,渐渐扩散,从腋下向背后吞噬。再后来,身前背后连成了一整片,在光照之下,就如同是一整块无暇的水玉澄透。而躯体之中,心脏消失不见,玉就是玉,干干净净的玉,还在不断吞噬着长宁的肉体

这就是与云溪赌输的结果罢?长宁无奈沉叹了一声,闭上眼摸了摸心口处。是如同玉石般的冰冷触感,除此之外,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指尖,长宁的手向上,揉了揉僵直的颈子,指尖好冰,却仍有触感残留。没问题,脖颈还有知觉,长宁徐徐睁开了眼睛。

安静坐去镜前发呆,看着镜子里那张弱气憔悴的面庞,长宁细细打量,照了照左脸,又照了照右脚。松了一口气,还好,脸没有被毁,云溪还是很给面子的。

如果那玉噬出现在脸上,大半张脸被玉吞了,可不是变成了怪物么?再或者被玉化了嘴巴,人会不会无法讲话,或是活活饿死?

望着空荡荡的心窝,长宁消沉,她没有心了,也许以后五脏六腑都会被玉化吞噬,她是不是就不算是个人了?是不是想起遥生时也不会再难过?

沉默将叠在桌上的干净衣衫套好,长宁对着镜子努力敛唇明媚而笑。

立在门外的习音终于听到公主磨磨唧唧的轻唤,进了屋子里,行礼打趣,“公主又在看您的盛世美颜?”

“好看不?”长宁扭过头对着习音柔笑。

“好看,这天下就您独一份最美,好不好?”习音走去长宁身后,够了桌上的梳子,替公主拢发。

“习音,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说了那么多英俊小伙你都看不上呢?”长宁仰了一下脑袋任由习音打理。

“不喜欢呗,是公主您说的,婚事自由,您不会干涉奴婢。”习音推着长宁的脑袋让公主低着些头,梳顺发丝,心中小小的贪慕泛滥。

“快成亲吧,有了家人才会安定下来。”长宁舒服的眯着眼睛,“等你成亲了,我送你超级大一块玉石当嫁妆好不好?保管你以后当了吃喝不愁!”

哐啷一声,习音手中的梳子坠地,长宁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就紧张捂了捂胸前的衣襟,“习音?”

习音没有回答,只蹲下身子去捡掉在地上的梳子。

“习音?”长宁转过身子奶声奶气又唤了一声。

“你说你,睡觉从来都不稳当,看看头发都打了结。”习音仓促低下头去捡梳子,手却抖得压制不住。

“睡着

了我哪知道?”长宁闷闷叫屈,见习音好久不肯起身,心中疑惑,从凳子上站起,又蹲习音身旁打量。

“怎么了?”长宁以为自己眼花了,好像看见有什么从习音脸上一闪。

“习音?!”长宁忙去扶习音的肩膀,“你是不是哭了!”

“都怪你!”习音举着被摔成两瓣的梳子,果然哭了,“奴可是攒了两个月工钱才买来的,你看!”

“这…这也不至于哭鼻子吧?好好好,怪我怪我。”长宁苦笑,“梳子而已,我赔你嘛。赔你十把,不,一麻袋够不够?”

长宁揪了袖子替习音擦了擦泪水,也撅了嘴不满,“小气死了,小气鬼!”

“坐好坐好!”习音推了推公主,才低头擦去眼泪,又从桌上取了另一把旧梳子来用。

柔顺的发丝挽起,长宁垂着脑袋,后颈处,衣领自然而然被撑开,有玉已经攀在颈后,和肌肤融合。就像是在玉石上绷了一层薄皮。

习音轻轻触了一下,真的就像玉石一般,硬邦邦毫无温度。长宁没感觉到,因为她不知道脖颈处的玉化已经超过了衣领的高度。习音便也不敢挑明,哪怕再是害怕,也不敢在长宁背后落泪。

“好了好了,公主你快些收拾,奴去找方婆婆买糖饼去,可莫要耽搁了开店时辰!”习音仓促出门,完全不给长宁反应的时间。

总觉得习音鼻音慎重,长宁望着那人匆匆离去,心中纳闷。一把梳子而已,长宁目光扫过丢在桌子上的断梳,又看了看镜中同样迷茫消沉的自己。

如今她就连习音的心思也揣测不透了,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倦怠地长长叹息。

屋外,习音咬着指节,垂泪跑出了院子。习音害怕了,两年的相依为命,除了长宁消沉,她从未发现过什么异样。可刚刚公主身上的病症,那分明是常识之外,习音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云溪和安常侍。

……

揪了揪袍子,长宁心虚望了望正在卸门板的习音,又拍了拍怀里的宝贝。鼓足勇气,就往习音身边走去,“习……”

腿脚也越发变得沉重,抬腿之际,靴子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失衡往习音身旁摔

了过去。亏是步子倒腾的够快,倒也是将习音吓个不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得背后桌椅推开一片,吓得习音缩颈。

挣扎了半天无用,长宁最终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在了习音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