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隐疾

格蕾丝又把矛头转移到了另一个职业,“如果是画家呢?据我所知,画家在初学者时期,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临摹人体,至于流派一类的,应该是之后的分支。”

当她这么问的时候,格尔爵士的回答明显有所犹豫,“我不能确定这种理论上的熟练是否适合实际操作,毕竟绘画和做手术是两码事。”

但如果这个人有几次练习机会,一切可就大不一样了,不是吗?

格蕾丝心底这样加了一句。

“我听说,您曾经为西柯特先生看过病,他最近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他的身体会很虚弱啊!”约瑟夫佯装对西柯特的病情毫不知情。

格尔爵士的脸色更加为难了,“说实话,我并不是他的主治医生,那次的看诊记录,只不过是在他的画室做客的时候,他请我帮忙做了一些诊断,诊断结果是……功能不全。”

“他当时的心情一定不太好吧?”约瑟夫同情地说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我倒不这么认为。”格尔爵士发现格蕾丝和约瑟夫的表情都很震惊,连忙补救道:“啊,我不是说这种疾病本身,而是说西柯特先生的态度。他表现得很平静,但我认为那情有可原。”

格蕾丝灵机一动,“难道说,他以前病得更加严重?”

格尔爵士为格蕾丝的敏锐感到惊讶,“确实是这样,这件事我还是从威廉姆斯医生那听说的。”

“他是主治医生?”

“不。”格尔爵士连忙摇头,“他和那位医生比较熟悉,那位医生在圣马可医院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在他在那工作期间,接手了西柯特先生这个病人,那时候西柯特先生还是个八岁的小男孩。”

之后,格尔爵士以专业的角度向格蕾丝和约瑟夫解释了西柯特的病情。

西柯特先生的病,准确的说,是先天的畸形。

他从出生起,下半身就带着两种性别的器官,而且两种都发育不全,不仅畸形,而且没有对应的健全功能。

但是他的男性·特征相对来说更加健全一些。

除此以外,因为身体处于半男半

女的状态,西柯特先生还患有尿道下裂。

这种疾病需要通过多次的外科手术才能纠正,而当时并没有任何麻醉剂可用,即使是目前来讲技术还非常不成熟的氯·仿麻醉也没有。

可想而知,这种手术的疼痛不亚于阉割。

而西柯特先生居然还要反反复复地遭受这种酷刑一般的手术。

“但是现在他高大、英俊,而且我做了诊断,他仅仅是不容易让女人怀孕,却并非是完全不能。”

格蕾丝能够看出来,格尔爵士在尽力地为自己的朋友撇清,证明他不会是个心理扭曲的杀人犯。

不过他的理论明显还有另一种解读。

格尔爵士的观点是:“既然他以前比现在还要凄惨很多,那么现在情况的改善会让他感谢上帝的。”

然而格蕾丝心里还有另一个观点,那就是:“他已经遭受过这么多苦难,却依旧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这一点难免让人产生怨恨。”

只不过这种话,格蕾丝是不可能告诉格尔爵士的。

她和约瑟夫问完了问题,就向格尔爵士道了别。

两人钻进四轮马车,往西柯特家在富人区的住宅赶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到西柯特家拜访,反而是拜访了几个西柯特家周围的邻居。

这些人都是居住在这里超过二十年的老邻居,可以说是看着西柯特先生长大。

对于西柯特先生身体先天畸形的事,女邻居们展示出了非比寻常的同情心。

“哦,那个可怜的小傻瓜!”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夫人说道:“他小时候长得多么可爱呀,就像个小天使一样,那些遭遇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另一个年龄同样很大的女管家也在一边附和。

因为这位老夫人的丈夫已经去世,女管家又陪伴了她很多年,所以两人平时就像朋友一样,没有那么多主仆间的规矩。

“当时那些和他同龄的孩子,简直就是一群小恶魔,他们嘲笑小西柯特先生,问他为什么长了女人的器官。”女管家提起这件事就一脸厌恶,“把别人的疾病当做笑话,这实在是太卑劣了!”

“不仅仅是孩子们,西柯特先生自己也是那样。”老夫人

指的是西柯特先生的父亲,“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嘲笑,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父亲……”

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是在为这件事感到惋惜。

之后,她话锋一转,“不过西柯特夫人是个不错的母亲,她除了爱给小西柯特先生买女孩穿的衣服以外,平时对他简直是好极了,如果没有她的关爱,那孩子也许不会成为这么优秀的人。”

“西柯特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听起来,她是个慈爱的母亲。”格蕾丝问道。

“慈爱?”老夫人憋着没有笑出声,“啊,她可不是那样的人。她喜欢宴会,也喜欢喝酒,有的时候还会闹出点笑话,但总体来说,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不错的。”

离开这片住宅区的时候,格蕾丝还紧簇着眉头。

“这样说虽然不太好,但西柯特先生的悲惨遭遇,倒是让他变得更加可疑了。”马车里,格蕾丝这样说道。

然而当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弗格斯探长的时候,弗格斯探长却表示西柯特先生最近去了法国,作案期间并没有回来。

可惜的是,英法之间的多佛尔海峡实在是太窄了,最快的船四十分钟就能穿过这片海域。

正因如此,很多来往此间的船只并不正规,来往人员的统计也不准确。

谁也没办法确定,西柯特先生会不会趁着夜色偷偷回到英国。

甚至于他现在在法国的哪个地方,也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说法。

对于格蕾丝来说,从动机上讲,西柯特先生甚至比屠夫李维还要惹人怀疑。

因为凶手下手的妓·女,都是四十多岁、酗酒的女性。

这两点,或许和西柯特先生的母亲的特质有所重叠。

西柯特先生极有可能因为幼年的疾病,心理逐渐变态。

他或许憎恨着自己身体的畸形,同时也憎恨着给了自己这副身体的母亲。

而他母亲给他穿小女孩的衣服,这一点本身就足够激怒西柯特先生了。

很多父母都认为孩子们不需要尊严,这是一种极大的错误,更是一种忘本的行为。

每个人都有童年,如果一个人具有同理心,他(她)就应该明

白,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内心多么地渴望得到尊重。

难道说,一个人到了三四十岁,就会失去十岁的记忆吗?

这是格蕾丝最不能理解的一点,一个人居然会因为自己长大了,就利用身份优势,霸凌另一个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