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近在咫尺(第2/3页)

在大漠中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在他脑海里闪过,下一秒就打消了。

因为纪姝摆弄了一会他的衣袖,眼睛亮闪闪地问他:“你想不想吃大闸蟹啊?”

大漠里显然是不产大闸蟹的。

然后他们就去吃大闸蟹了。

江南远离边城的战火硝烟,大街小巷藏着吴侬软语,纪姝一边拆螃蟹一边又不由自主地说起正事:“你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两函经》的事情已经了结。”

她说完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感觉自己真是没救了。

根本没办法在事情没解决的情况下心无旁骛地出去玩啊,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啊!

颜粲倒不觉得她无趣和严肃,刚才出门之前换衣服时他被调戏得差点出不了门,现在很需要一些正经的话题来中和一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今天身上穿的衣服是纪姝给他挑的,左边是蓝底丝绣,右边是偏黑的藏青色,交领,里面的中衣也是深色的。

颜粲:“接下来没什么要做的。我想他也不想再见我这个兄长,本来也是我该给他做的。”

纪姝:“你想好了就好……不像我这一团乱,哪跟哪都理不清。”

她喝了一口黄酒,度数很低,有些烫,身上立刻暖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接下来说的话微微皱眉:“我得合理地结束掉手上的太虚令,一直消极怠工会死掉的。”

游戏里被太虚令判定为违规是要扣生命值的啊!

玩游戏的时候可以氪金买复活丹,现在死了人就没了呀!

纪姝刚这么理所当然地思考完,忽然一顿。

不对,她现在又不是玩家,玩家违规扣生命值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起来,她离开京都那么久了,还没被判定消极游戏违规扣生命值,应该也很能说明问题。

老把自己想成游戏世界的中心,认为整个游戏系统都在围着自己转,这是个很大的认知错误。

纪姝立刻仰起头确定:“我如果领了太虚令之后消极怠工,会死吗?”

颜粲顿了一下:“确实有死亡的前例,虽然很少,但是也不能完全否定。”

纪姝叹了口气:“所以还是不能任性地跑掉,必须要想办法完成太虚令。”不然可能会死掉。

颜粲和她的思维方式倒是完全不同,他说:“现在太虚盟有一小部分修士认为你已经投靠魔域,你手上这枚太虚令又很关键,所以他们才会前赴后继想要杀掉你,让你手上这枚太虚令回到太虚盟手中,他们自己也能得到大量好处。”

纪姝:“你不是很信任太虚盟的修士吗?认为他们一定能查清楚真相,还我清白。”

颜粲:“太虚盟的能力确实没有问题。”

他顿了一下:“可是他们查出‘你是清白的’这一点之后,你还是得继续完成手上的太虚令,你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换言之,就像下棋一样,接下来的一步虽然没有损失,但也没有意义。

这是颜粲思维模式的不一样,他思考问题会从更高的地方去俯瞰全局。

纪姝陷入沉思。

她一进入游戏世界,立刻就代入了穿越小说主角的身份,并且一直都在小心观察身边的境况来为下一步做参考。

但是或许只着眼身边的细节是没有意义的。

正如许多年前那些亲手挖下自己坟墓的太虚境修士一样,单单着眼微观,他们的选择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没有意义。

要从更高的地方去看自己的处境。

纪姝喃喃自语:“我目前为难之处在于,如果我认真去完成这道太虚令,很可能会像我的梦境一样死于非命;但是每次我尝试搞砸这道太虚令,事情又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接近成功。”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心头一惊。

要是她已经不是这个游戏世界的中心、不是玩家,那么她现在就是个npc啊。

NPC的剧本程序,就是固定的啊。

如果游戏玩家在现实世界死亡,或者没纪姝那么严重,只是厌倦了这个游戏退游了,那么游戏玩家离开之后,那个被系统随机出来独属于她的游戏世界会怎么样呢?

或许……

玩家创建的那个角色会变成一个新的NPC,这个游戏世界重新运行、经过测试,再向下一个游戏玩家开放。

如果一个游戏中出现了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有个npc按系统程序执行指令,执行了一半就莫名其妙把自己的脚本删除了(死亡),这就叫游戏出bug了。

初始指令有问题,必须要先复现,重来一遍,找出bug在哪,改掉bug,整个游戏才能继续运行下去。

纪姝想起自己游戏角色死亡之后,自己创造的游戏角色随着游戏莫名其妙回到死亡前一百天的事情。

这不就是复现找bug吗。

也就是说,如果她修复了“一百天后莫名其妙死亡”这个bug,这个游戏世界就会向下一个玩家开放。

这……开放之后,她还会有自我意识吗?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npc?

但是如果没有,整个游戏世界就会一直重复她死亡之前的经历。

可能这次是死前一百天,下次是死前一百年。

一次一次重来,直到游戏的开发者放弃这个随机世界,不再排查bug。

那个时候,可能就……真的自由了吧?

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一次bug排不出来,系统就放弃了,第二次重新开始之后,整个世界随便怎么野蛮生长都行。

就都自由了。

纪姝发怔。

“冷掉了。”颜粲将她面前那碟螃蟹端走,换了新上的一碟,见她看过来,解释了一句,但没有催她快点吃。

他顺手也把纪姝手边的那杯黄酒给换掉了,螃蟹性寒,配的黄酒就得热热地喝下去,太热酒精全蒸发掉也难喝,滋味最好的时间不太多。

纪姝没等他把酒杯放下,伸手接过来那杯黄酒,很快很急地喝下去。

黄酒是喝不醉的,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往常略快了一点,浑身略微飘忽起来,只有胸膛依旧有点重量,心脏一下一下地在跳。

她膝行了两步,大腿不小心把桌子撞歪了一点,桌子上放的餐具齐齐向外甩出一个角度,不过没有东西掉下来,都还很安全。

颜粲见她提到过那场噩梦之后就一直郁郁不乐,迎上去抱住她,安慰道:“都不是真的。”梦而已。

纪姝的手刚撑在他的肩膀上,往下一用力就隔着衣服摸到了他的肩胛骨。

她在手机屏幕中只见过秦归止的立绘,还是一划而过的,所以几乎无法想象颜粲是一幅画的样子。

她眨眨眼:“晚了。当真了。”

等故事再从头开始的时候,她一定从沙漠中捞起那个漂亮小孩就跑,她什么事情都知道,可以避开一切不幸和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