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个小时后,司寒爵揉着眉心,眼角细微地发疼。

被姜宇气的。

还没来得及想自己为什么突然睡着了,也没注意到额头轻微的磕疼已经消失,冷着眼看姜宇和对方车主沟通赔偿事宜,然后怂头怂脑的回来。

“Boss,”姜宇在驾驶座上扭过身,因为贴在靠椅上,半边脸被压成扁扁的样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司寒爵,“赔偿款从我工资里扣。”

司寒爵用“不然呢”的眼神看着他,漠然道,“嗯。”

他沉默地看着姜宇,“叫车吧。”

姜宇捧着手机,哭唧唧地叫滴滴。

到下午的时候,司寒爵左手拎着自己的箱子,右手抱着软糖的水晶盒子,终于站在新家门前。

新房是别墅小区,姜宇买的是顶层复式,只有一户,附带一个露天式小花园,装修时特意布置成了玻璃顶,还装了一架秋千床,是绝佳的单身公寓了。

姜宇话也不敢说,连忙上前去开门。

推门的刹那,染着熹微暮色的金红夕阳如海潮般迎面扑来,霞光灼艳,流丽万千。

客厅里大片透明的落地窗水晶般璀璨,视野宽阔疏朗,仿佛浮在云端的小小城堡。

司寒爵微怔了怔,一整天的郁闷瞬间豁然开朗。

“喜欢么?”

他问怀抱里的小熊软糖。

小熊软糖浸润在暖红的夕阳里,粉嫩透明的小身体染了薄薄的金色,有种摄人心脾的美艳。

唐小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景,天啦撸,这简直,就是仙境啊……

好看的主人,住在好看的仙境里。

唐小糖抖了抖小耳朵,在心里默默给姜宇点了个赞,盟友虽然不太聪明,但审美还是很厉害的!!

司寒爵也这么觉得,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姜宇的肩膀,“这房子选的不错。”

他本来没有报太大期望,因为搬的着急,他自己也只追求舒适,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姜宇竟然能把这件事做的这么得力,一时有点感慨。

除了个别意外情况,姜宇的业务能力真的是一流。

姜宇被司寒爵罕见的褒扬夸的心里一跳,偷偷向自家Boss怀里的小熊软糖看去,就见唐小糖一只眼睛眨了眨,给了他一个甜甜的wink。

看来boss和小妖精都喜欢,姜宇捂着胸口,安心了。

司寒爵将行李箱放好,水晶盒放在墙上的艺术架上,走到落地窗边,俯瞰外面的风景。

剪裁地精妙绝伦的西装勾勒出男人修长禁欲的背影,收束的腰线有种格外想要让人拥抱的魔力,大片水晶般的落地窗被夕阳镀上浅金的灼灼光芒,将司寒爵的轮廓边缘淡成了一道虚影。

他站在窗前,几乎像是要走进一片辉煌的烈焰里。

唐小糖呆呆的看着,小心脏砰砰狂跳。

视觉的刺激和心动的鼓点天雷地火般勾动起来,他抬起小手,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清晰地感受到那里轻微而急促的跳动。

小熊软糖嘤了一声。

要是……要是他是个人就好了……

当主人孤独地站在窗前,沉默地遥望风景的时候,糖就可以从身后轻轻抱住主人,再亲亲他的侧脸,告诉他,有糖在呢。

唐小糖心想:我要是个人……是个人就好了呀……

糖果甜蜜的香味在微醺的晚色中漾出暧昧的涟漪,司寒爵看了一会风景,在万丈金光中回过身来,笑道,“不错。”

这话是对姜宇说的。

回眸的一刹那,惊艳的却是心跳如雷的糖。

主人的每一帧,每一秒,都是在撩拨着小熊软糖唯一的审美。

——糖没有审美,糖的审美,就是主人。

唐小糖思维停滞,脑子里嗡嗡作响,五感之中唯剩视觉。

整个世界都成了一幅画。

一幅司寒爵背对漫天金光向他缓缓走来的绝世名画。

今天也是沉迷于主人魅力的一天呢。

司寒爵满意极了,大方地再次夸奖了一遍姜宇,然后以眼神示意,你该去处理撞车的事了。

姜宇很有眼色,又联系搬家公司问了进度,怂怂地退了出去。

小熊软糖攥了攥小拳头向他示意,加油!

姜宇抛了个眼神,目光在小熊软糖的白色小内裤上转了一圈,疑惑地皱起眉头,小幅度摆了摆手,再见,有机会再问问你在哪藏着糖。

他已经连续做了一周小熊软糖从小内裤里掏出糖,追着要给他吃糖的噩梦了!!

门关上,房间里终于静了下来。

司寒爵脱掉外套,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好看精致的腕骨,俯身将红木盒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抱着红木盒坐在沙发上。

唐小糖在高处摇了摇耳朵,紧紧注视着那个神秘的盒子。

红木盒是旧式的女性化妆盒,分为上下两层,盒盖上还有一面发旧的小镜子,司寒爵没有打开第二层,唐小糖只能看见,第一层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很多老照片。

司寒爵抬眸,起身将小熊软糖抱在怀里,一起坐在沙发上,温暖的天光里,他抱着唐小糖,一张一张地翻阅那些老照片。

唐小糖睁大了眼。

“这张是我奶奶。”司寒爵温柔如水的声音娓娓道来,“小时候,我一直都是奶奶带的。”

老照片上,一个穿着旗袍,白发挽成髻的老人牵着一个俊秀冷酷的小男孩,微笑看着镜头,慈祥的笑容里,有岁月沉淀出的优雅与静好,她静静地看着镜头,目光里含着一丝悲悯。

小小的司寒爵表情冷漠地依偎在老人身边,一双小手紧紧牵着她的衣角。

唐小糖的目光在小司寒爵脸上凝住,小小的主人,为什么很不开心的样子?糖好想伸出手,摸一摸主人的脸。

也许是心有灵犀,司寒爵声音里含着一点轻微的鼻音,缓慢地解释,“那时候爸妈刚离婚,谁也不想要我。”

唐小糖的小眉头皱了起来,他靠在司寒爵怀里,主人只能看见他光滑的大脑袋和两个耳朵揪揪,并没有发现软糖的表情正随着他声音里的心情缓缓变化。

司寒爵凝视着照片上的老人许久,翻开下一张照片。

那是更小一些的小小司寒爵,他站在一男一女中间,垂着手,眼神忧郁地看着镜头。

女人半蹲在地上,怀里搂着一个比小小司寒爵略高一些的小男孩,男人则距他们一步之遥,仰着头,一脸不屑。

小小的司寒爵站在他们中间,是谁都不想要的弃儿。

“这是……”司寒爵干净的手指摸了摸左边的女人,“算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那张照片中间有两道剪开的裂纹,将三组人分割开来,小小的司寒爵孤独地被丢在中间。

那两道裂纹用浇水歪歪扭扭地粘起来,照片上有一片被水渍浸润的模糊痕迹,像是某个没人要的小孩,一边倔强着小脸不露声色,泪水却控制不住地滴落,一边又小心翼翼地修补一段破碎扭曲的家庭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