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聂蓉蓉的离开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大家的心神早就被李家的事情占据， 至于那个阉了李立刚的聂蓉蓉，也只有偶尔几人会提一两句。
李家出事，受益最大的反而是赵文瑶。
因为她勇敢的反抗李立刚那个畜生， 虽然父亲是个资本家，但是在大家心中却依然忍不住敬佩她。
公社小学还主动提出让她重新回学校教书。
可谁也没有想到，赵文瑶拒绝了。
众人都很不解， 包括林绫。小学老师是个很体面轻松的工作， 赵文瑶身体柔弱根本不是种地的料， 选择当老师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林绫正想去询问原因时， 赵文瑶却主动找到了她。
她是来告别的。
“林绫，我要走了。”赵文瑶脸上带着淡淡的释然笑意， “以后你也要努力读书， 我知道， 你是个很聪明的学生。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困难， 都不要放弃自己。”
“赵老师， 你要去哪里？”
赵文瑶的父亲和弟弟被下放到了农场，而母亲早已经改嫁，正因为不愿意跟随母亲， 所以她才选择了下乡。
所以，这种情况下，她又能去哪里？
赵文瑶道：“我要去找我的父亲。”
赵父所在的农场很偏远，环境也很恶劣。林绫眉头皱了皱，有些想劝，可看到赵文瑶眼中的坚定时，终究什么也没有劝。
她明白， 赵文瑶已经下定决心了。
“之前，我收到了那边的信。我父亲生了一场病，虽然侥幸活了过来，但是身子却坏了。”赵文瑶唇角有些苦涩，“我虽然没有什么能力，帮不了多少。但身为女儿，我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受苦而无动于衷。”
本来当初她下乡就是要去找父亲的，可是她母亲却动了手脚，把她分到了红星公社。
农村真的太难了。
突变之前，赵文瑶是娇身惯养的千金小姐，从未吃过这种苦。
刚来红星公社的那段日子，她曾无数次以为自己熬不过来。
红星公社都这般苦了，那父亲所在的农场呢？
他和弟弟成分不好，定然过得更苦。
赵文瑶每天都生活在煎熬之中。
她想要去找父亲，可是她担心连这点苦也承受不了的自己，非但无法帮助他们，反而还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而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和比以前更结实的身体。
所以，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一次，她毅然决然的提交了申请。
赵父他们所在的农场在大北方，那里天寒地冻，靠近边境，环境非常恶劣。
很少有知青愿意去那里。
因为那里非常缺人。
赵文瑶自身条件很优秀，又是主动要去的，只要不是回城，这种调动一般都能通过。
而昨天，赵文瑶已经接到了通知。
明天，她就会离开这里了。
林绫知道她心意已定，只能衷心祝福道：“赵老师，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会的。”赵文瑶微微笑了笑。
林绫顿了顿，才问道：“你离开这事儿，和谢老师说了吗？”
提到谢彦青，赵文瑶微微怔了怔，目光黯淡了一瞬。随即，轻声道：“他……应该知道了吧。”
“那谢老师他要和你一起去？”
“怎么可能。”赵文瑶摇头，“我与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与我一起去那么苦的地方？不可能的。”
就算……谢彦青愿意，她也不会让他一起去的。
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他，就是因为这一点。
林绫看了看她的脸色，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文瑶便离开了。
刚回到知青点，赵文瑶便看到门口站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谢彦青忙回头。
男人的脸色很黑，紧咬牙关问：“赵文瑶，你要走？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文瑶面色不改，回道：“我走不走，与你有什么关系？谢彦青，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在你心里，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不等赵文瑶开口，他沉声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我不信，不信你只把我当朋友！”
沉默蔓延了开来，仿佛呼吸都开始艰难了起来。
片刻，赵文瑶终于抬起了头，清亮的眼睛直视谢彦青，一字一顿的道：“是，从始至终，我都只把你当朋友。谢彦青，我不喜欢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
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就支离破碎了。
谢彦青面色苍白，半晌，终究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需要一个能帮助我父亲的对象，你能做到吗？”赵文瑶的脸色堪称冷酷，“我要我的男人聪明优秀，家世优越，能给我和我的家人无限的帮助，谢彦青，你行吗？”
不等谢彦青开口，她便嘲讽的道：“不，你不行。你胸无大志，沉湎情爱，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担得起这样的重任？！”
“我不想被你耽误，谢彦青，你明白吗？”
这些平凡的字眼，在此刻却化为世上最尖锐的利刺猛然扎入了他的心脏。
谢彦青惨白着脸，“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用吗？”
“对！”这个字答的斩钉截铁。
“……我明白了。”半晌，男人才扯了扯唇角，沙哑的开口，“赵文瑶，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你自由了，你开心吗？”
“开心，我当然开心！”
明明说着最恶毒的话，可谁也没有发现，她藏在衣袖里的手早已经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了肉里。
可这一刻，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谢彦青走了。
这个高大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击溃了一般，挺直的背脊似乎都弯了下去。
赵文瑶在原地站了许久，怔怔地看着那个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猛地仰了仰脖子，逼退了眼角的泪。
没什么好哭的，从她做这个选择时，就已经注定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她是资本家的女儿，而他家境优越，身家清白，他们本就不相配。
如今这样，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林绫本以为赵文瑶走了，谢彦青肯定也会走。
但却没想到，谢彦青竟然留了下来。
他既没有选择跟随赵文瑶，也没有选择回城，而是在公社小学继续当一名普通的数学老师。
赵文瑶的离开，似乎并未影响到他。
他看上去精神很好，兴致颇高，每天都精神头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