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页)

“哇!”季言初真心有些期待,不知不觉又笑道:“也不能太漂亮,回头我舍不得吃怎么办?”

“没关系的,反正以后每年都会有。”顾挽说。

季言初缓缓敛尽嘴角的笑意,不再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跟她说了句:“顾挽,谢谢你啊。”

顾挽紧了紧电话筒,无意识的点头。

然后趁着即将要挂电话,忽又忍不住,壮着胆子说:“从这一刻起,属于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此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季言初,成年快乐!”

因为她的话,季言初愣怔半秒,随即,又是许久的失神。

他从不乐意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人看。他擅于伪装,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阳光爽朗又温和善良的人。

但其实并不是。

一开始,他不知道季时青为什么不喜欢他,在他还未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和温馨分道扬镳。

后来慢慢长大一些,从温馨那些歇斯底里的谩骂中渐渐得知,似乎都是因为他,季时青才选择离开这个家。

有一段时间,温馨一看到他就会情绪激动。

打骂其实都不是最伤人的,最刺痛人心的是眼神,是温馨看他犹如看最肮脏糜烂的垃圾一般,怨恨又嫌恶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也试图去万般讨好,尽力做个听话懂事,学习生活都不让人操心的乖孩子。

同学老师喜欢,其他家长朋友喜欢,所有的人都喜欢,但温馨依旧不喜欢。

然后那一天,他被温馨从二楼阳台推了下去。

往下坠的那一刻,他看到温馨扭曲又释然的一张脸,仿若被噩魇困缚多年终得解脱。

于是再多体谅,他也说服不了自己。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扎一刀,也会连皮带骨,疼得掉眼泪。

温馨那一推,直接将他彻底推进万丈深渊,把他心底里仅存的那点温度企盼也带走了。

他季言初这个人,好像由此真的被丢到了垃圾堆里,从心底开始一寸寸向外腐烂。

之后打架斗殴,抽烟喝酒,像是跟谁较着劲儿般,什么事情荒唐他干什么,带着自我放弃的鄙夷,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最黑暗的方向跑。

后来,是姥姥拉住了他。

在他和一帮小混混约群架的时候,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拦在他的面前,伤心欲绝的哭道:“今天你要是去,就从姥姥的尸体上踩过去。”

“我的言言那么乖,那么好,聪明又懂事,以后可能会成为企业家、医生、老师,或者更有成就的人,绝不该是沦为一个地痞流氓的结果。”

说来也奇怪,在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好像不管自己怎么胡闹,唯独学习成绩,他始终倔强地没有半点放松。

可能就算陷入最深最污秽的泥沼里,也还是渴望有人别放弃他,能拉他一把吧,所以,才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

仿佛,如果连这最后一丝自信都丢了,他就真的彻彻底底沦为一个烂人。

自温馨走后,他极少再去回想那段晦暗不明,让人无望又无助的日子。

但今晚不知怎么了,别人给予的善意越多,他就发现自己越贪婪,开始妄想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

顾挽说,没关系的,反正以后每年都会有。

他像是受了某种鼓舞,蓦地抬头,视线落在温馨的遗照上,半晌,才自言自语道:“不管您曾经怎么认为,但我觉得,我也无辜,所以,我应该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因为之前接了一个满是祝福的电话,他心情还不错,也没多想,拿出手机就按了接听。

“言初,你睡了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季言初很快就辨认出这是季时青的助理魏泽的声音。

“魏叔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他嘴里这么问,但半夜三更来电话,他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跳莫名加速。

魏泽长长吐了口气,呼吸里都是慌乱的颤意,战战兢兢的开口,从安慰开始,说:“言初,你要挺住。”

而后安静了两到三秒,才告诉他:“……季总走了。”

走了?

季言初迟钝地眨了下眼睛,目光一片虚空:“走了,是什么意思?”

魏泽不忍心,但终究不得不告诉他:“言初,你爸爸他……去世了。”